[讀經筆記] 增壹阿含經 高幢品第二十四

第 1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昔者,天帝釋告三十三天:『卿等若入大戰中時,設有恐怖畏懼之心者,汝等還顧視我高廣之幢,設見我幢者,便無畏怖。若不憶我幢者,當憶伊沙天王幢;以憶彼幢者,所有畏怖,便自消滅。若不憶我幢,及不憶伊沙幢者,爾時當憶婆留那天王幢;以憶彼幢,所有恐怖,便自消滅。』

天帝釋: 欲界六天當中第二天(忉利天,又稱三十三天)的天主。

幢: 在高舉的竿柱繫上絲帛作圓桶狀的旗幟。

伊沙天王: 欲界第六天的天主。

我今亦復告汝等,設有比丘、比丘尼、優婆塞、優婆夷,若有畏怖衣毛竪者,爾時當念我身,此是如來.至真.等正覺.明行成為.善逝.世間解.無上士.道法御.天人師,號佛.眾祐,出現於世。設有恐怖衣毛竪者,便自消滅。

若復不念我者,爾時當念於法。如來法者甚為微妙,智者所學。以念法者,所有恐怖,便自消滅。

設不念我,復不念法,爾時當念聖眾。如來聖眾極為和順,法法成就:戒成就、三昧成就、智慧成就、解脫成就、解脫見慧成就。所謂四雙八輩,此是如來聖眾,可敬可事,世間福田,是謂如來聖眾。爾時若念僧已,所有恐怖,便自消滅。

四雙八輩: 即四向四果,也就是預流向、預流果、一來向、一來果、不還向、不還果、阿羅漢向、阿羅漢果。向果為一雙,四種的一雙也就是八輩。

比丘當知,釋提桓因猶有淫、怒、癡,然三十三天念其主即無恐怖;況復如來無有欲、怒、癡心,當念有恐怖乎?若有比丘有恐怖者,便自消滅。是故,諸比丘!當念三尊:佛、法、聖眾。如是,諸比丘!當作是學。」

釋提桓因: 欲界六天當中,忉利天(又稱三十三天)的天主。又稱為「天帝釋」。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2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拔祇國界有鬼,名為毘沙。在彼國界,極為兇暴,殺民無量,恒日殺一人,或日殺二人、三人、四人、五人、十人、二十人、三十人、四十人、五十人。爾時,諸鬼神、羅剎充滿彼國。

拔祇: 古代印度十六大國之一,位於當時的中印度,摩揭陀國的北方,當今印度東北部,是由八個種族組成的聯邦共和國,首都是毘舍離。又譯為拔耆、跋耆、跋祇、跋闍、婆祇。

是時,拔祇人民皆共集聚,而作是說:「我等可得避此國至他國界,不須住此。」

是時,毘沙惡鬼知彼人民心之所念,便語彼人民曰:「汝等莫離此處至他邦土。所以然者,終不免吾手。卿等日日持一人祠吾,吾要不觸擾汝。」

是時,拔祇人民日取一人祠彼惡鬼。是時,彼鬼食彼人已,取骸骨擲著他方山中,然彼山中骨滿谿谷。

爾時,有長者名善覺,在彼住止,饒財多寶,積財千億,騾、驢、駱駝不可稱計,金、銀、珍寶、車璩、馬瑙、真珠、虎珀亦不可稱。爾時,彼長者有兒,名那優羅,唯有一子,甚愛敬念,未曾離目前。爾時,有此限制,那優羅小兒,次應祠鬼。

是時,那優羅父母沐浴此小兒,與著好衣,將至塚間,至彼鬼所。到已,啼哭喚呼,不可稱計,並作是說:「諸神,地神,皆共證明:我等唯有此一子,願諸神明當證明此;及二十八大鬼神王當共護此,無令有乏,及四天王咸共歸命,願擁護此兒,使得免濟;及釋提桓因亦向歸命,願濟此兒命;及梵天王亦復歸命,願脫此命;諸有鬼神護世者亦向歸命,使脫此厄;諸如來弟子漏盡阿羅漢,我今亦復歸命,使脫此厄;諸辟支佛無師自覺亦復自歸,使脫此厄;彼如來今亦自歸,不降者降,不度者度,不獲者獲,不脫者脫,不般涅槃者使般涅槃,無救者與作救護,盲者作眼目,病者作大醫王,若天、龍、鬼神、一切人民、魔及魔天,最尊、最上,無能及者,可敬可貴,為人作良祐福田,無有出如來上者。然如來當鑒察之,願如來當照此至心。」是時,那優羅父母即以此兒付鬼已,便退而去。

四天王: 居於六欲天之第一天,分別鎮守東南西北四方位。

爾時,世尊以天眼清淨,復以天耳徹聽,聞有此言,那優羅父母啼哭不可稱計。爾時,世尊以神足力,至彼山中惡鬼住處。時,彼惡鬼集在雪山北鬼神之處。是時,世尊入鬼住處而坐,正身正意,結跏趺坐。

是時,那優羅小兒漸以至彼惡鬼住處。是時,那優羅小兒遙見如來在惡鬼住處,光色炳然,正身正意,繫念在前,顏色端政,與世有奇,諸根寂靜,得諸功德,降伏諸魔,如此諸德不可稱計。有三十二相、八十種好,莊嚴其身,如須彌山,出諸山頂,面如日月,亦如金山,光有遠照。見已,便起歡喜心向於如來,便生此念:「此必不是毘沙惡鬼。所以然者,我今見之,極有歡喜之心,設當是惡鬼者,隨意食之。」

炳: 顯著、光明。

是時,世尊告曰:「那優羅!如汝所言,我今是如來.至真.等正覺,故來救汝,及降此惡鬼。」

是時,那優羅聞此語已,歡喜踊躍,不能自勝,便來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

是時,世尊與說妙義。所謂論者,施論、戒論、生天之論,欲為穢惡、漏、不淨行,出家為要,去諸亂想。爾時,世尊以見那優羅小兒心意歡喜,意性柔軟,諸佛世尊常所說法,苦、習、盡、道,是時世尊具與彼說。彼即於坐上,諸塵垢盡,得法眼淨。彼以見法、得法,成就諸法、承受諸法,無有狐疑,解如來教,歸佛、法、聖眾,而受五戒。

是時,毘沙惡鬼還來到本住處。爾時,惡鬼遙見世尊端坐思惟,身不傾動。見以,便興恚怒,雨雷電霹靂向如來所,或雨刀劍;未墮地之頃,便化優鉢蓮華。是時,彼鬼倍復瞋恚,雨諸山河石壁;未墮地之頃,化作種種飲食。是時,彼鬼復化作大象,吼喚向如來所。爾時,世尊復化作師子王。是時,彼鬼倍化作師子形向如來所。爾時,世尊化作大火聚。是時,彼鬼倍復瞋恚,化作大龍而有七首。爾時,世尊化作大金翅鳥。

是時,彼鬼便生此念:「我今所有神力,今以現之,然此沙門衣毛不動,我今當往問其深義。」是時,彼鬼問世尊曰:「我今毘沙欲問深義,設不能報我者,當持汝兩脚擲著海南。」

世尊告曰:「惡鬼當知,我自觀察,無天及人民、沙門、婆羅門、若人、非人,能持我兩脚擲海南者。但今欲問義者,便可問之。」

是時,惡鬼問曰:「沙門!何等是故行?何等是新行?何等是行滅?」

世尊告曰:「惡鬼當知,眼是故行,曩時所造,緣痛成行;耳、鼻、口、身意,此是故行,曩時所造,緣痛成行。是謂,惡鬼,此是故行。」

毘沙鬼曰:「沙門!何等是新行?」

世尊告曰:「今身所造身三、口四、意三,是謂,惡鬼!此是新行。」

身三、口四、意三: 十業道中殺、盜、婬三者 (就惡業而言) 是身業;妄語、綺語、兩舌、惡口四者是口業;貪、瞋、邪三者是意業。

時惡鬼曰:「何等是行滅?」

世尊告曰:「惡鬼當知,故行滅盡,更不興起,復不造行,能取此行,永以不生,永盡無餘,是謂行滅。」

是時,彼鬼白世尊曰:「我今極飢,何故奪我食?此小兒是我所食,沙門!可歸我此小兒。」

世尊告曰:「昔我未成道時,曾為菩薩,有鴿投我,我尚不惜身命,救彼鴿厄。況我今日已成如來,能捨此小兒令汝食噉?汝今惡鬼盡其神力,吾終不與汝此小兒。云何,惡鬼,汝曾迦葉佛時,曾作沙門,修持梵行,後復犯戒,生此惡鬼。」

爾時,惡鬼承佛威神,便憶曩昔所造諸行。爾時,惡鬼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並作是說:「我今愚惑,不別真偽,乃生此心向於如來,唯願世尊受我懺悔。」如是三、四。

世尊告曰:「聽汝悔過,勿復更犯。」爾時,世尊與毘沙鬼說微妙法,勸令歡喜。

時,彼惡鬼手擎數千兩金,奉上世尊,白世尊曰:「我今以此山谷施招提僧,唯願世尊與我受之,及此數千兩金。」如是再三。

爾時,世尊即受此山谷,便說此偈:

「園果施清涼,  及作水橋樑,
設能造大船,  及諸養生具。
晝夜無懈息,  獲福不可量,
法義戒成就,  終後生天上。」

是時,彼鬼白世尊曰:「不審世尊更有何教?」

世尊告曰:「汝今捨汝本形,著三衣,作沙門,入拔秖城,在在處處作此教令:『諸賢當知,如來出世,不降者降,不度者度,不解脫者令知解脫,無救者與作救護,盲者作眼目,諸天、世人、天、龍、鬼神、魔、若魔天、若人、非人,最尊、最上,無與等者,可敬、可貴,為人作良祐福田。今日度那優羅小兒及降毘沙惡鬼,汝等可往至彼受化。』」

對曰:「如是。世尊!」

爾時,毘沙鬼作沙門,披服著三法衣,入諸里巷,作此教令:「今日世尊度那優羅小兒,及降伏毘沙惡鬼,汝等可往受彼教誨。」

當於爾時,拔祇國界人民熾盛。是長者善覺聞此語已,歡喜踊躍,不能自勝,將八萬四千人民眾生,至彼世尊所。到已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爾時,拔祇人民或有禮足者,或有擎手者。爾時,八萬四千之眾,已在一面坐。

是時,世尊漸與說微妙之法。所謂論者,施論、戒論、生天之論,欲不淨想,漏為大患。爾時,世尊觀察彼八萬四千眾,心意歡悅。諸佛世尊常所說法:苦、習、盡、道,普與彼八萬四千眾而說此法,各於座上,諸塵垢盡,得法眼淨。猶如白淨之衣,易染為色。此八萬四千眾亦復如是,諸塵垢盡,得法眼淨,得法、見法、分別諸法,無有狐疑,得無所畏,自歸三尊:佛、法、聖眾,而受五戒。

爾時,那優羅父長者白世尊曰:「唯願世尊當受我請。」爾時,世尊默然受請。

時彼長者以見世尊默然受已,即從坐起,頭面禮足,退還所在,辦種種飲食,味若干種,清旦自白:「時到。」

爾時,世尊到時,著衣持鉢,入拔祇城,至長者家,就座而坐。是時,長者以見世尊坐定,自手斟酌,行種種飲食,以見世尊食訖,行清淨水已,便取一座,在如來前坐,白世尊曰:「善哉!世尊!若四部之眾,須衣被、飲食、床臥具、病瘦醫藥,盡使在我家取之。」

四部之眾: 指比丘、比丘尼、優婆塞、優婆夷。

世尊告曰:「如是,長者!如汝所言。」

世尊即與長者說微妙之法,以說法竟,便從坐起而去。

爾時,世尊如屈申臂頃,從拔祇不現,還來至舍衛祇洹精舍。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若四部之眾,須衣被、飲食、床臥具、病瘦醫藥者,當從那優羅父舍取之。」

爾時,世尊復告比丘:「如我今日優婆塞中第一弟子,無所愛惜,所謂那優羅父是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3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釋翅尼拘留園中,與大比丘眾五百人俱。

釋翅: 古代中印度國名、城名,位於當今尼泊爾境內,是佛陀出生的地方。又譯為「迦毘羅越」、「迦毘羅衛」、「迦維羅衛」。

尼拘留園: 佛陀的道場之一,是佛陀成道後回故國為父王說法的地方。又譯為「尼拘律樹園」、「尼拘律園」。

爾時,釋種諸豪姓者數千人眾,往詣世尊所,到已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

釋種: 姓釋迦的一族。

爾時,諸釋白世尊曰:「今日當作王,治領此國界,我等種姓便為不朽,無令轉輪聖王位於汝斷滅。若當世尊不出家者,當於天下作轉輪聖王,統四天下,千子具足,我等種姓名稱遠布,轉輪聖王出於釋姓。以是故,世尊!當作王治,無令王種斷絕。」

世尊告曰:「我今正是王身,名曰法王。所以然者,我今問汝:『云何,諸釋!言轉輪聖王七寶具足,千子勇猛?』我今於三千大千剎土中,最尊、最上,無能及者,成就七覺意寶,無數千聲聞之子以為營從。」

七寶: 指輪、象、馬、珠、女、居士、主兵臣。

三千大千剎土: 以須彌山為中心,有七山八海交互圍繞,更以鐵圍山為外郭,即是一小世界,一千個小世界即為小千世界,一千個小千世界即為中千世界,一千個中千世界即為大千世界。大千世界之數量為十億。大千世界之上有三千的,表示這個大千世界,是由小千、中千、大千三種之千形成的,內容即一大千世界,以此一大千世界為一佛的化境。此三千大千世界的廣大,恰等於第四禪天,成壞必同時。

七覺意寶: 指七覺支(擇法覺支、精進覺支、喜覺支、輕安覺支、念覺支、定覺支、捨覺支)。

爾時,世尊便說此偈:

「今用此位為?  得已後復失。
此位最為勝,  無終無有始,
以勝無能奪,  此勝最為勝,
然佛無量行,  無跡誰跡將?

是故,諸瞿曇!當求方便,正法王治。如是,諸釋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諸釋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4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有一比丘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爾時,彼比丘白世尊曰:「頗有此色,恒在不變易耶?久在於世,亦不移動?頗有痛、想、行、識,恒在不變易耶?久存於世,亦不移動耶?」

世尊告曰:「比丘!無有此色,恒在不變易、久存於世者,亦復無痛、想、行、識,恒在不變易、久存於世者。若復,比丘!當有此色,恒在不變易、久存於世者,則梵行之人,不可分別。若痛、想、行、識,久存於世、不變易者,梵行之人,不可分別。是故,比丘!以色可分別,不久存於世故、是故梵行之人乃能分別盡於苦本,亦無痛、想、行、識,不久存於世,是故梵行乃可分別盡於苦本。」

梵行: 即梵天之行法。梵是清淨的意思,斷婬欲的法為梵行。修梵行則生梵天。

分別: 思量識別各事理的意思,是心以及心所(精神作用)對境起作用時,取其表相而思惟量度的意思。

爾時,世尊取少許土,著爪上,語彼比丘曰:「云何,比丘!見此爪上土不?」

比丘對曰:「唯然,見已,世尊!」

佛告比丘:「設當有爾許色恒在於世者,則梵行之人不可分別得盡苦際。以是,比丘!以無爾許色在,便得行梵行,得盡苦本。所以然者,比丘當知,我昔曾為大王!領四天下,以法治化,統領人民,七寶具足。所謂七寶者,輪寶、象寶、馬寶、珠寶、玉女寶、居士寶、典兵寶。

比丘當知,我於爾時,作此轉輪聖王,領四天下,有八萬四千神象,象名菩呼。復有八萬四千羽寶之車,或用師子皮覆,或用狼狗皮覆者,盡懸幢高蓋。復有八萬四千高廣之臺,猶如天帝所居之處。復有八萬四千講堂,如法講堂之比。復有八萬四千玉女之眾,像如天女。復有八萬四千高廣之座,皆用金銀七寶廁間。復有八萬四千衣被服飾,皆是文繡柔軟。復有八萬四千飲食之具,味若干種。

比丘當知,我爾時乘一大象,色極白好,口有六牙,金銀交具,身能飛行,亦能隱形,或大、或小,象名菩呼。我爾時,乘一神馬,毛尾朱色,行不身動,金銀交飾,身能飛行,亦能隱形,或大、或小,馬名毛王。我於爾時,八萬四千高廣之臺,住一臺中,臺名須尼摩,純金所作。爾時,我在一講堂中止宿,講堂名法說,純金所造。我於爾時,乘一寶羽之車,車名最勝,純金所造。我於爾時,將一玉女,左右使令亦如姊妹。我於爾時,於八萬四千高廣之座,在一座上,金銀、瓔珞不可稱計。我於爾時,著一妙服,像如天衣。所食之食,味如甘露。

當於爾時,我作轉輪聖王,時八萬四千神象朝朝來至,門外多有傷害,不可稱計。我於爾時,便作是念:『此八萬四千神象朝朝來至,門外多有傷害,不可稱計。我今意中欲使分為二分,四萬二千朝朝來賀。』爾時,比丘!我作是念:『昔作何福?復作何德?今得此威力,乃至於是。』復作是念:『由三事因緣故,使我獲此福祐。云何為三?所謂惠施、慈仁、自守。』比丘當觀,爾時諸行永滅無餘,爾時遊於欲意無有厭足。所謂厭足,於賢聖戒律乃為厭足。云何,比丘!此色有常耶?無常耶?」

比丘對曰:「無常也。世尊!」

「若復無常,為變易法,汝可得生此心,此是我許,我是彼所乎?」

對曰:「不也。世尊!」

「痛、想、行、識是常也?是無常耶?」

比丘對曰:「無常也。世尊!」

「設使無常,為變易法,汝可得生此心,此是我許,我是彼所。」

對曰:「不也。世尊!」

「是故,比丘!諸所有色,過去、當來、今現在者。若大、若小。若好、若醜,若遠、若近,此色亦非我所,我亦非彼所,此是智者之所學也。諸所有痛,過去、當來、今現在,若遠、若近,此痛亦非我所,我亦非彼所。如是智者之所覺知。比丘當作是觀。

若聲聞之人,厭患,厭患於,厭患眼識,若緣眼生苦樂,亦復厭患。亦厭患於耳,厭於聲,厭於耳識,若依耳識生苦樂者,亦復厭患。鼻、舌、身……意、法亦復厭患,若依意生苦樂者,亦復厭患。

已厭患,便解脫;已解脫,便得解脫之智:生死已盡,梵行已立,所作已辦,更不復受有,如實知之。」

爾時,彼比丘得世尊如是之教,在閑靜之處,思惟自修,所以族姓子,剃除鬚髮,著三法衣,離家修無上梵行:生死已盡,梵行已立,所作已辦,更不復受有,如實知之。是彼比丘便成阿羅漢。

族姓子: 原義為婆羅門大族的子弟,引申為信佛行善的男子。另譯為「善男子」。

三法衣: 出家人的三衣(三種袈裟),包括僧伽梨(大衣)、鬱多羅僧(上衣)、安陀會(內衣)。

爾時,彼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5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摩竭國道場樹下,初始得佛。

爾時,世尊便作是念:「我今以得此甚深之法,難解、難了、難曉、難知,極微極妙智所覺知,我今當先與誰說法?使解吾法者是誰?」爾時,世尊便作是念:「羅勒迦藍諸根純熟,應先得度,又且待我有法。」作此念已,虛空中有天白世尊曰:「羅勒迦藍死已七日。」

羅勒迦藍: 得無所有處定。佛陀始出家時,曾從羅勒迦藍及優蹋藍弗學習,但深感不究竟,因此轉往他處修行。另譯為「阿羅羅伽羅摩」。參閱中阿含第 204 經羅摩經。

是時,世尊復作念曰:「何其苦哉,不聞吾法,而取命終;設當聞吾法者,即得解脫。」是時,世尊復作是念:「我今先與誰說法,使得解脫?今欝頭藍弗先應得度,當與說之,聞吾法已,先得解脫。」世尊作是念,虛空中有天語言:「昨日夜半,以取命終。」是時,世尊便作是念:「欝頭藍弗何其苦哉!不聞吾法,而取命過;設得聞吾法者,即得解脫。」

欝頭藍弗: 得非想非非想處定。佛陀始出家時,曾從羅勒迦藍及優蹋藍弗學習,但深感不究竟,因此轉往他處修行。另譯為「優蹋藍弗」、「鬱陀羅羅摩子」。參閱中阿含第 204 經羅摩經。

爾時,世尊復作是念:「誰先聞法而得解脫?」是時,世尊重更思惟:「五比丘多所饒益,我初生時,追隨吾後。」是時,世尊復作是念:「今五比丘竟為所在?」即以天眼觀五比丘,乃在波羅㮈仙人鹿園所止之處。「我今當往先與五比丘說法,聞吾法已,當得解脫。」

波羅㮈: 古代印度六大都市之一,位於當時的中印度、當今印度北方邦瓦拉納西以北約十公里處的恆河河畔,是十六大國之一的迦尸國的首都。當時有以首都名作為國號的習慣,因此迦尸國又稱為波羅㮈國。另譯為「波羅奈」。

仙人鹿園: 中印度波羅㮈城的地名,當地林中有許多鹿,因此稱鹿園。傳說鹿園是遠古曾有仙人居住的地方,因此又名「仙人鹿園」。佛陀成道後,在此地度化憍陳如等五位比丘證阿羅漢。又譯為「鹿苑」、「鹿野苑」、「鹿野園」。

爾時,世尊七日之中熟視道樹,目未曾眴。爾時,世尊便說此偈:

眴: 轉動眼睛。

「我今此坐處,  經歷生死苦,
執御智慧斧,  永斷根元栽。
天王來至此,  及諸魔怨屬,
復以方便降,  令著解脫冠。
今於此樹下,  坐於金剛床,
以獲一切智,  逮無所礙慧。
我坐此樹下,  見生死之苦,
已却死元本,  老病永無餘。」

爾時,世尊說此偈已,便從坐起而去,欲向波羅㮈國。

是時,優毘伽梵志遙見世尊光色炳然,翳日月明,見已,白世尊曰:「瞿曇!師主今為所在?為依何人出家學道?恒喜說何法教?為從何來?為欲所至?」

爾時,世尊向彼梵志,而說此偈:

「我成阿羅漢,  世間最無比,
天及世間人,  我今最為上。
我亦無師保,  亦復無與等,
獨尊無過者,  冷而無復溫。
今當轉法輪,  往詣加尸邦,
今以甘露藥,  開彼盲冥者。
波羅㮈國界,  加尸國王土,
五比丘住處,  欲說微妙法。
使彼早成道,  及得漏盡通,
以除惡法元,  是故最為勝。」

加尸: 藥名。義譯為光。

時,彼梵志歎吒,儼頭叉手,彈指含笑,引道而去。

叉手: 雙手在胸前合而為一,表示恭敬。又譯為「合十」、「合掌」、「叉十」。

彈指: 彈手指作聲。用以表示歡喜、許諾。

時,世尊往詣波羅㮈。是時,五比丘遙見世尊來,見已各共論議:「此是沙門瞿曇從遠而來,情性錯亂,心不專精。我等勿復共語,亦莫起迎,亦莫請坐。」

爾時,五人便說此偈:

「此人不應敬,  亦莫共親視,
勿復稱善來,  亦莫請使坐。」

爾時,五人說此偈已,皆共默然。爾時,世尊至五比丘所,漸漸欲至。時,五比丘漸起來迎,或與敷座者,或與取水者。爾時,世尊即前就坐,作是思惟:「此是愚癡之人,竟不能全其本限。」爾時,五比丘稱世尊為卿,是時,世尊告五比丘曰:「汝等莫卿無上至真.等正覺。所以然者,我今已成無上至真等正覺,已獲甘露善。自專念,聽吾法語。」

爾時,五比丘白世尊曰:「瞿曇!本苦行時,尚不能得上人之法,況復今日意情錯亂,言得道乎?」

世尊告曰:「云何,五人!汝等曾聞吾妄語乎?」

五比丘曰:「不也。瞿曇!」

世尊告曰:「如來.等正覺已得甘露,汝等悉共專心,聽吾說法。」是時,世尊便復作是念:「我今堪任降此五人。」

是時,世尊告五比丘:「汝等當知,有此四諦。云何為四?苦諦、苦習諦、苦盡諦、苦出要諦。

彼云何名為苦諦?所謂生苦、老苦、病苦、死苦、憂悲惱苦、愁憂苦痛,不可稱記。怨憎會苦、恩愛別苦、所欲不得,亦復是苦,取要言之,五盛陰苦,是謂苦諦。

五盛陰: 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合稱「五陰」,有執著的五陰,又稱為「五盛陰」。參見《雜阿含經》卷2第55、58經。又譯為「五受陰」、「五取蘊」。

云何苦習諦?所謂受愛之分,習之不惓,意常貪著,是謂苦習諦。

彼云何苦盡諦?能使彼愛滅盡無餘,亦不更生,是謂苦盡諦。

彼云何名為苦出要諦?所謂賢聖八品道。所謂等見、等治、等語、等業、等命、等方便、等念、等定。是謂名為四諦之法。

然復,五比丘!此四諦之法,苦諦者眼生、智生、明生、覺生、光生、慧生,本未聞法。復次,苦諦者,實、定,不虛不妄,終不有異;世尊之所說,故名為苦諦。

苦習諦者,本未聞法,眼生、智生、明生、覺生、光生、慧生。復次,苦習諦者,實、定,不虛不妄,終不有異;世尊之所說,故名為苦習諦。

苦盡諦者,本未聞法,眼生、智生、明生、覺生、慧生、光生。復次,苦盡諦者,實、定,不虛不妄,終不有異;世尊之所說,故名為苦盡諦。

苦出要諦者,本未聞法,眼生、智生、明生、覺生、光生、慧生。復次,苦出要諦者,實、定,不虛不妄,終不有異;世尊之所說,故名為苦出要諦。

五比丘當知,此四諦者,三轉十二行,如實不知者,則不成無上正真.等正覺。以我分別此四諦三轉十二行,如實知之.是故成無上至真等正覺。」

爾時,說此法時,阿若拘隣諸塵垢盡,得法眼淨。

阿若拘隣: 比丘名,為佛陀最早度化的五比丘之一,也是五比丘當中第一位證果的。「阿若」為音譯,義譯為「已了知」,拘隣尊者證果後才被稱為「阿若拘隣」。「拘隣」又譯為「憍陳如」。

是時,世尊告拘隣曰:「汝今以逮法、得法?」

拘隣報曰:「如是。世尊!以得法、逮法。」

是時,地神聞此語已,作是唱:「今如來在波羅㮈國轉法輪。諸天、世人、魔、若魔天、人及非人所不能轉者,今日如來轉此法輪,阿若拘隣已得甘露之法。」

是時,四天王從地神聞唱令聲,復傳告曰:「阿若拘隣以得甘露之法。」

是時,三十三天復從四天王聞,艶天從三十三天聞,乃至兜術天展轉聞聲,乃至梵天亦復聞聲:「如來在波羅㮈轉法輪,諸天、世人、魔、若魔天、人及非人所不轉者,今日如來轉此法輪。」爾時,便名為阿若拘隣。

爾時,世尊告五比丘:「汝等二人住受教誨,三人乞食,三人所得食者,六人當共食之;三人住受教誨,二人往乞食,二人所得食者,六人當取食之。」爾時教誨,此時成無生涅槃法,亦成無生、無病、無老、無死。是時,五比丘盡成阿羅漢。是時,三千大千剎土有五阿羅漢,佛為第六。

爾時,世尊告五比丘:「汝等盡共人間乞食,慎莫獨行。然復眾生之類,諸根純熟,應得度者,我今當往優留毘村聚,在彼說法。」

優留毘: 摩竭提國的村名,「木瓜」的音譯。

爾時,世尊便往至優留毘村聚所。爾時,連若河側有迦葉在彼止住,知天文、地理,靡不貫博,算數樹葉皆悉了知,將五百弟子,日日教化。去迦葉不遠有石室,於石室中,有毒龍在彼止住。

迦葉: 這裡特指優留毘村的迦葉,和大迦葉尊者不同人,是最早隨佛出家的外道大師,佛陀稱讚他「將護聖眾,四事供養」第一。又譯為「優留毘迦葉」、「優毘迦葉」、「優樓頻螺迦葉」、「欝鞞羅迦葉」。

爾時,世尊至迦葉所。到已,語迦葉言:「吾欲寄在石室中一宿;若見聽者,當往止住。」

迦葉報曰:「我不愛惜,但彼有毒龍,恐相傷害耳。」

世尊告曰:「迦葉!無苦!龍不害吾,但見聽許,止住一宿。」

迦葉報曰:「若欲住者,隨意往住。」

爾時,世尊即往石室,敷座而宿,結跏趺坐,正身正意,繫念在前。是時,毒龍見世尊坐,便吐火毒。爾時,世尊入慈三昧,從慈三昧起,入焰光三昧。爾時,龍火、佛光一時俱作。

爾時,迦葉夜起,瞻視星宿,見石室中,有大火光。見已,便告弟子曰:「此瞿曇沙門容貌端政,今為龍所害,甚可憐慜!我先亦有此言:『彼有惡龍,不可止宿。』」是時,迦葉告五百弟子:「汝持水瓶,及輿高梯,往救彼火,使彼沙門得濟此難。」

爾時,迦葉將五百弟子,往詣石室,而救此火;或持水灑者,或施梯者,而不能使火時滅,皆是如來威神所致。爾時,世尊入慈三昧,漸使彼龍無復瞋恚。時,彼惡龍心懷恐怖,東西馳走,欲得出石室,然不能得出石室。是時,彼惡龍來向如來,入世尊鉢中住。

是時,世尊以右手摩惡龍身,便說此偈:

「龍出甚為難,  龍與龍共集,
龍勿起害心,  龍出甚為難。
過去恒沙數,  諸佛般涅槃,
汝竟不遭遇,  皆由瞋恚火。
善心向如來,  速捨此恚毒,
已除瞋恚毒,  便得生天上。」

增壹阿含經卷第十五

第 6 經

[讀經筆記] 八關齋 - 增壹阿含經 高幢品(六)

第 7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有三事現在前,爾時善男子、善女人獲福無量。云何為三?

信現在前,善男子、善女人獲福無量。

若財現在前,爾時善男子、善女人獲福無量。

財: 在這裡特指信眾準備用來供養的財物。相當的南傳經文作「施物」。

若復持梵行現在前,爾時善男子、善女人獲福無量。

持梵行: 持戒清淨的修行人。

是謂,比丘!有此三事現在前,獲福無量。」

爾時,世尊便說此偈:

「信財梵難得,  受者持戒人,
覺此三事已,  智者隨時施。
長夜獲安隱,  諸天恒扶將,
在彼自娛樂,  五欲無厭足。

以是,諸比丘!若善男子、善女人,當求方便,成此三法。如是,諸比丘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8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拘深城瞿師羅園中。

拘深: 古代印度都市名,是十六大國之一的跋蹉國(拔沙國)的首都,相當於現今的 Kosam,位於恒河支流 Yamunā 河沿岸。另譯為「拘舍彌」、「拘睒彌」、「俱睒彌」。

瞿師羅園: 佛陀的道場之一,由瞿師羅長者所佈施。另譯為「瞿沙羅園」、「瞿師園」。

爾時,拘深比丘恒好鬪訟,犯諸惡行,面相談說,或時刀杖相加。爾時,世尊清旦往詣彼比丘所。到已,世尊告彼比丘:「汝等比丘,慎莫鬪訟,莫相是非。諸比丘!當共和合,共一師侶,同一水乳,何為鬪訟?」

爾時,拘深比丘白世尊曰:「唯願世尊勿憂此事!我當自慮此理;如此過狀,自識其罪。」

世尊告曰:「汝等云何,為王種作道,為畏恐故作道,為以世儉故作道耶?」

世儉: 饑荒。「儉」在此處指「收成不好」。

諸比丘對曰:「非也。世尊!」

世尊告曰:「云何,比丘!汝等豈非欲離生死,求無為道故作道乎?然五陰之身實不可保。」

諸比丘對曰:「如是。世尊!如世尊教,我等族姓子所以出家學道者,以求無為道,滅五陰身,是以學道。」

世尊告曰:「諸比丘!不應作道而復鬪諍,手拳相加,面相是非,惡聲相向。汝等當應成就此行:共同一法,共一師受,亦當行此六種之法,亦當行此身、口、意行,亦當行此供養諸梵行者。」

諸比丘對曰:「此是我等事,世尊勿足慮此事。」

爾時,世尊告拘深比丘:「云何,愚人!汝等不信如來語乎?方語如來勿慮此事,然汝等自當受此邪見之報。」

爾時,世尊重告彼比丘曰:「過去久遠,此舍衛城中有王,名曰長壽王,聰明黠慧,無事不知。然善明刀劍之法,又乏寶物,諸藏無充,財貨減少,四部之兵,亦復不多,臣佐之屬,亦復減少。當於爾時,波羅㮈國有王名梵摩達,勇猛剛健,靡不降伏,錢財、七寶,悉皆滿藏,四部之兵,亦復不乏,臣佐具足。

爾時,梵摩達王便作是念:『此長壽王無有臣佐,又乏財貨,無有珍寶,我今可往攻罰其國。』爾時,梵摩達王即便興兵,往罰其國。

爾時,長壽王聞興兵攻罰其國,即設方計:『我今雖無七寶之財,臣佐之屬,四部之兵,彼王雖復多諸兵眾,如我今日一夫之力,足能壞彼百千之眾,殺害眾生,不可稱計,不可以一世之榮,作永世之罪。我今可出此城,更在他國,使無鬪諍。』

爾時,長壽王不語臣佐,將第一夫人,及將一人,出舍衛城,入深山中。是時,舍衛城中臣佐、人民,以不見長壽王,便遣信使,往詣梵摩達王所,而作是說:『唯願大王來至此土,今長壽王莫知所在。』是時,梵摩達王來至迦尸國中,而自治化。

然長壽王有二夫人,皆懷妊,臨欲在產。是時,夫人自夢在都市中生,又日初出,四部之兵,手執五尺刀,各共圍繞,而獨自產無有佐者。見已,便自驚覺,以此因緣白長壽王。王告夫人曰:『我今在此深山之中,何緣乃當在舍衛城內,在都市中產乎?汝今欲生者,當如鹿生。』是時,夫人曰:『設我不得如此產者,正爾取死。』是時,長壽王聞此語已,即於其夜,更改衣服,不將人眾,入舍衛城。

時,長壽王有一大臣,名曰善華,甚相愛念。有小事緣出城,而見長壽王入城。時,彼善華大臣熟視王已,便捨而去,嘆息墮淚,復道而行。時,長壽王便逐彼大臣,將在屏處而語言;『慎莫出口。』大臣對曰:『如大王教,不審明王有何教勅?』長壽王曰:『憶我舊恩,便有反復。』時臣對曰:『大王有教令,我當辦之。』長壽王曰:『我夫人者,昨夜夢在市中產,又有四部之兵而見圍遶,生一男兒,極自端正。若不如夢產者,七日之中,當取命終。』大臣報曰:『我令堪辦此事,如王來勅。』作此語已,各捨而去。

是時,大臣便往至梵摩達王所。到已,而作是說:『七日之中,意欲觀看大王軍眾:象兵、馬兵、車兵、步兵,竟為多少。』是時,梵摩達勅左右曰:『時催上兵眾,如善華語。』是時,善華大臣七日之中即集兵眾,在舍衛都市中。是時,彼夫人七日之中,來在都市中。時,善華大臣遙見夫人來,便作是說:『善來,賢女!今正是時。』

爾時,夫人見四部兵眾已,便懷歡喜,勅左右人,施張大幔。時,夫人日初出時,便生男兒,端政無雙,世之希有。時,夫人抱兒還詣山中。時,長壽王遙見夫人抱兒而來,便作是語:『使兒老壽,受命無極。』夫人白王:『願王當與立字!』時,王即以立字,名曰長生。

時,長生太子年向八歲。父王長壽有小因緣入舍衛城。爾時,長壽王昔臣劫北,見王入城,從頭至足而熟觀視。見已,便往至梵摩達王所。到已,而作是說:『大王!極為放逸,長壽王者今在此城。』時,王瞋恚,勅左右人催收捕長壽王。

是時,左右大臣將此劫北,東西求索。時,劫北遙見長壽王,便目示語大臣曰:『此是長壽王。』即前收捕,至梵摩達王所。到已,白言:『大王!長壽王者此人身是。』國中人民,悉皆聞知捉得長壽王身。

時,夫人亦復聞長壽王為梵摩達所捉得,聞已,便作是念:『我今復用活為?寧共大王一時同命。』是時,夫人即將太子入舍衛城。夫人語太子曰:『汝今更求活處。』時,長生太子聞已,默然不語。時,夫人徑往至梵摩達王所,王遙見來,歡喜踊躍,不能自勝,即勅大臣:『將此夫人及長壽王,至四衢道頭,分作四分。』時,諸大臣受王教令,將長壽王及夫人身,皆取返縛,遶舍衛城,使萬民見。爾時,人民之類,莫不痛心!

時,長生太子在大眾中,見將父母詣市取殺,顏色不變。時,長壽王還顧告長生曰:『汝莫見長,亦莫見短。』爾時,便說此偈:

『怨怨不休息,  自古有此法,
無怨能勝怨,  此法終不朽。』

是時,諸臣自相謂曰:『此長壽王極為愚惑,長生太子竟是何人,在我等前而說此偈?』時,長壽王告諸臣曰:『我不愚惑,但其中智者乃明吾語耳。諸賢當知,以我一夫之力,足能壞此百萬之眾。然我復作是念:「此眾生類死者難數,不可以我一身之故,歷世受罪。怨怨不休息,自古有此法,無怨能勝怨,此法終不朽。」』

時,彼諸臣將長壽王及夫人身,到四衢道頭,分作四分,即而捨去,各還所在。時,長生太子向暮收拾薪草,耶維父母而去。

爾時,梵摩達王在高樓上,遙見有小兒耶維長壽王及夫人身,見已,勅左右曰:『此必是長壽王親里,汝催收捉來。』時,諸臣民即往詣彼,未到之頃,兒已走去。

時,長生太子便作是念:『此梵摩達王殺我父母,又住我國中,我今當報父母之怨。』是時,長生太子便往至彈琴師所。到已,便作是說:『我今欲學彈琴。』時琴師問曰:『今汝姓誰?父母為所在?』小兒對曰:『我無父母,我本住此舍衛城中,父母早死。』琴師報曰:『欲學者便學之。』

比丘當知,爾時,長生太子便學彈琴歌曲。時,長生太子素自聰明,未經數日,便能彈琴歌曲,無事不知。是時,長生太子抱琴詣梵摩達王所,在象廐中,非人之時而獨彈琴,並復清歌。爾時,梵摩達王在高樓上,聞彈琴歌曲之聲,便問勅左右人曰:『此何人在象廐中,而獨彈琴歌戲?』臣佐報曰:『此舍衛城中有小兒,而獨彈琴歌戱。』時,王告侍者曰:『汝可約勅使此小兒來在此戱,吾欲見之。』時,彼使人喚此小兒,來至王所。是時,梵摩達王問小兒:『汝昨夜在象廐中彈琴乎?』對曰:『如是,大王!』梵摩達曰:『汝今可在吾側,彈琴歌舞,我當供給衣被、飯食。』

比丘當知,爾時,長生太子在梵摩達前,彈琴歌舞,極為精妙。時,梵摩達王聞此琴音,極懷歡喜,便告長生太子:『當與吾守藏珍寶。』時,長生太子受王教勅,未曾有失,恒隨王意,先笑後語,恒認王意。爾時,梵摩達王復告勅曰:『善哉!善哉!汝今作人極為聰明,今復勅汝宮內可否?汝斯知之。』是時,長生太子在內宮中,以此琴音教諸妓女,亦復使乘象馬妓術,無事不知。

是時,梵摩達意欲出遊園舘,共相娛樂,即勅長生,催駕寶羽之車。時,長生太子即受王教,令尋駕寶羽之車,被象金銀鞍勒,還來白王:『嚴駕已辦,王知是時。』梵摩達王乘寶羽之車,使長生御之,及將四部兵眾。

時,長生太子御車引導,恒離大眾。時,梵摩達王問長生太子曰:『今日軍眾,斯為所在?』長生對曰:『臣亦不知軍眾所在?』時王告曰:『可小停住,吾體疲極,欲小止息。』時,長生太子即自停住,使王懈息。比頃,軍眾未至。

比丘當知,爾時,梵摩達王即枕太子長生膝上睡眠。時,長生太子以見王眠,便作是念:『此王於我極是大怨,又取我父母殺之,加住我國界,今不報怨者,何時當報怨?我今斷其命根。』時,長生太子右手自拔劍,左手摸王髮,然復作是念:『我父臨欲命終時,而告我言:「長生當知:亦莫見長,亦莫見短。」加說此偈:

『「怨怨不休息,  自古有此法,
無怨能勝怨,  此法終不朽。」

『我今捨此怨。』即還內劍。如是再三,復作是念:『此王於我極是大怨,又取我父母殺之,加住我界,今不報怨者,何日當尅?我今正爾斷此命根,乃名為報怨。』是時,復作憶念:『汝長生,亦莫見長,亦莫見短。父王有是教勅:「怨怨不休息,自古有此法,無怨能勝怨,此法終不朽。」我今可捨此怨。』即還內劍。

是時,王梵摩達夢見長壽王兒長生太子,欲取我殺,即便恐懼,尋時得覺。時,長生太子曰:『大王!何故驚起,乃至於斯?』梵摩達曰:『向者睡眠,夢見長壽王兒長生太子拔劍欲取吾殺,是故驚耳。』

是時,長生太子便作是念:『今此王已知我是長生太子。』即右手拔劍,左手捉髮,而語王曰:『我今正是長壽王兒長生太子,然王是我大怨,又取我父母殺之,加住我國界,今不報怨,何日當剋?』時,梵摩達王即向長生而作是說:『我今命在汝手,願垂原捨,得全生命!』長生報曰:『我可活王,然王不全我命。』王報長生:『唯願垂濟,吾終不取汝殺!』是時,長生太子與王共作言誓:『俱共相濟命者,終不相害。』

比丘當知,爾時,長生太子即活王命。是時,梵摩達王語長生太子言:『願太子還與我嚴駕寶羽之車,還詣國界。』是時,太子即嚴駕寶羽之車,二人共乘,徑來至舍衛城。

時,王梵摩達即集群臣而作是說:『設卿等見長壽王兒,欲取何為?』其中或有大臣而作是說:『當斷手足。』或有言:『當分身三段。』或有言:『當取殺之。』是時,長生太子在王側坐,正身正意,思惟來言。時,梵摩達王躬自手捉長生太子,語諸人言:『此是長壽王兒長生太子,此人身是。卿等勿得復有語,敢有所說。所以然者,長生太子見活吾命,吾亦活此人命。』時,諸群臣聞此語已,歎未曾有:『此王、太子甚奇!甚特!及能於怨而不報怨。』

時,梵摩達王問長生曰:『汝應取我殺,何故見放,復不殺之。將有何因緣?今願聞之。』長生對曰:『大王!善聽,父王臨欲命終之時,而作是說:「汝今亦莫見長,亦莫見短。」又作是語:「怨怨不休息,自古有此法,無怨能勝怨,此法終不朽。」是時,群臣聞父王此語,皆相謂言:「此狂惑,多有所說,長生者竟是何人?」長壽王對曰:「卿等當知,其中有智之人,乃明此語耳。」憶父王此語已,是故全王命根耳。』梵摩達王聞此語已,甚奇所作,歎未曾有,乃能守亡父教勅,不有所墮。

時,梵摩達王語太子曰:『汝今所說之義,吾猶不解,今可與吾說其義,使得意解。』時,長生太子對曰:『大王!善聽!我當說之。梵摩達王取長壽王殺,設復長壽王本所有群臣極有親者,亦當取王殺之;設復梵摩達王所有臣佐,復當取長壽王臣佐殺之,是謂怨怨終不斷絕。欲使怨斷者,唯有無報人。我今觀此義已,是故不害王也。』是時,梵摩達王聞此語已,甚懷踊躍,不能自勝,此王太子極為聰明,乃能廣演其義。

時,王梵摩達即向懺悔:『是我罪過,而取長壽王殺之。』即自脫天冠與長生使著,復加嫁女,還付舍衛國土、人民,尋付長生使領,王還波羅㮈治。

比丘當知,然古昔諸王有此常法;雖有此諍國之法,猶相堪忍,不相傷害。況汝等比丘,以信堅固,出家學道,捨貪欲、瞋恚、愚癡心,今復諍競不相和順,各不相忍而不懺改。諸比丘!當以此因緣,知鬪非其宜然。同一師侶,共一水乳,勿共鬪訟。」

爾時,世尊便說此偈:

「無鬪無有諍,  慈心愍一切,
無患於一切,  諸佛所歎譽。

是故,諸比丘!當修行忍辱。如是,諸比丘!當作是學。」

是時,拘深比丘白世尊曰:「唯願世尊勿慮此事,我等自當分明此法。世尊!雖有此語,其事不然。」是時,世尊便捨而去,詣跋耆國。

爾時,跋耆國中有三族姓子:阿那律、難提、金毘羅。然彼族姓子,共作制限:其有出乞食者,後住者便掃灑地使淨,事事不乏。其得食來者分與使食,足者則善,不足者隨意所如。有遺餘者,瀉著器中,便捨而去。若復最後乞食來者,足者則善,不足者便取器中食而自著鉢中。爾時,便取水瓶,更著一處,即當一日掃除房舍,復更在閑靜之處,正身正意,繫念在前,思惟妙法,然復彼人終不共語,各自寂然。

阿那律: 比丘名,以「天眼第一」聞名,他是佛陀俗家的堂弟。又譯為「阿那律陀」。

難提: 比丘名,佛陀稱讚他「乞食耐辱,不避寒暑」第一。

金毘羅: 比丘名,佛陀稱讚他「獨處靜坐,專意念道」第一。

爾時,尊者阿那律思惟欲不淨想,念恃喜安而遊初禪。是時,難提、金毘羅知阿那律心中所念,亦復思惟欲不淨想,念恃喜安而遊初禪。若復尊者阿那律思惟二禪、三禪、四禪,爾時尊者難提、金毘羅亦復思惟二禪、三禪、四禪。若復尊者阿那律思惟空處、識處、不用處、有想無想處,是時尊者難提亦復思惟空處、識處、不用處、有想無想處。若復尊者阿那律思惟滅盡定,爾時尊者難提,亦復思惟滅盡定。如此諸法,諸賢思惟此法。

爾時,世尊往師子國中。爾時,守國人遙見世尊來,便作是說:「沙門勿來入國中。所以然者,此國中有三族姓子,名阿那律、難提、金毘羅,慎莫觸嬈。」

是時,尊者阿那律以天眼清淨及天耳通,聞守國人與世尊作如是說,使世尊不得入國。是時,尊者阿那律即出告守門人曰:「勿遮,世尊今來,欲至此看。」

是時,尊者阿那律尋入告金毘羅曰:「速來,世尊今在門外。」是時,尊者三人即從三昧起,往至世尊所。到已,頭面禮足,在一面住,各自稱言:「善來,世尊!」尊者阿那律前取世尊鉢,尊者難提前敷座,尊者金毘羅取水與世尊洗足。

爾時,世尊告阿那律曰:「汝等三人在此和合,無有他念,乞食如意乎?」

阿那律曰:「如是。世尊!乞食不以為勞。所以然者,若我思惟初禪時,爾時難提、金毘羅亦復思惟初禪。若我思惟二禪、三禪、四禪、空處、識處、不用處、有想無想處、滅盡三昧,爾時難提、金毘羅亦復思惟二禪、三禪、四禪、空處、識處、不用處、有想無想處、滅盡定。如是,世尊!我等思惟此法。」

世尊告曰:「善哉!善哉!阿那律!汝為頗有是時更得上人法乎?」

阿那律報曰:「如是。世尊!我等更得上人法。」

世尊告曰:「何者是上人之法?」

阿那律曰:「有此妙法,出上人法上,若復我等以慈心,遍滿一方,二方、三方、四方亦復如是,四維上下亦復如是,一切中一切,以慈心遍滿其中,無數無限,不可稱計,而自遊戲。復以悲心、喜心、護心,遍滿一方,二方、三方、四方亦復如是,四維上下而自遊戲。是謂,世尊!我等更得此上人之法。」

爾時,尊者難提、金毘羅語阿那律曰:「我等何日至汝許問此義乎?今在世尊前而自稱說。」

阿那律曰:「汝等亦未曾至我許而問此義?但諸天來至我所而說此義。是故,在世尊前而說此義耳。但我長夜之中知諸賢心意,然諸賢得此三昧故,在世尊前說此語耳。」

爾時,說此法時,長壽大將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是時,長壽大將白世尊曰:「今日,世尊與此諸人而說法乎?」

是時,世尊以此因緣具向長壽大將說之。

是時,大將白世尊曰:「跋耆大國快得大利,有此三族姓子而自遊化:阿那律、難提、金毘羅。」

世尊告曰:「如是,大將!如汝所言,跋耆大國快得善利。且捨跋耆大國,摩竭大國快得善利,乃有此三族姓子。若當摩竭大國人民之類,憶此三族姓子,便長夜獲安隱。大將當知,若縣邑城郭有此三族姓子者,彼城郭之中,人民之類,長夜獲安隱。此三族姓子所生之家,亦獲大利,乃能生此上尊之人,彼父母五種親族,若當憶此三人者,亦獲大利。若復天、龍、鬼神憶此三族姓子者,亦獲大利。若有人歎說阿羅漢者,亦當歎說此三人。若有人歎說無貪欲、無愚癡、無瞋恚者,亦當歎說此三人。若有人歎說此福田者,亦當歎說此三人。如我於三阿僧祇劫所行懃苦,成無上道,使此三人成此法義。是故,大將!當於此三族姓子,起歡喜心。如是,大將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大將聞世尊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9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有三結使,繫縛眾生,不能從此岸至彼岸。云何為三?所謂身邪、戒盜、疑。」

戒盜: 執著於無益解脫的禁戒、禁忌。又譯為「戒取」。

彼云何名為身邪?所謂計身有我,生吾我之想,有眾生想,有命、有壽、有人、有士夫、有緣、有著,是謂名為身邪之結。

云何名為疑結?所謂有我耶?無我耶?有生耶?無生耶?有我、人、壽命耶?無我、人、壽命耶?有父母耶?無父母耶?有今世、後世耶?無今世、後世耶?有沙門、婆羅門耶?無沙門、婆羅門耶?世有阿羅漢耶?世無阿羅漢耶?有得證者耶?無得證者耶?是謂名為疑結。

彼云何名為戒盜結?所謂戒盜者,我當以此戒生大姓家,生長者家,生婆羅門家,若生天上及諸神中,是謂名為戒盜結。

是謂,比丘!有此三結繫縛眾生,不能從此岸至彼岸,猶如兩牛同一軛,終不相離。此眾生類,亦復如是,三結所繫,不能得從此岸至彼岸。

云何此岸?云何彼岸?所謂此岸者身邪是,彼岸者所謂身邪滅是。是謂,比丘!三結繫縛眾生,不能從此岸至彼岸。是故,諸比丘!當求方便,滅此三結。如是,諸比丘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10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此三三昧。云何為三?空三昧、無願三昧、無想三昧。

彼云何名為空三昧?所謂空者,觀一切諸法,皆悉空虛,是謂名為空三昧。

彼云何名為無想三昧?所謂無想者,於一切諸法,都無想念,亦不可見,是謂名為無想三昧。

云何名為無願三昧?所謂無願者,於一切諸法,亦不願求,是謂名為無願三昧。

如是,比丘!有不得此三三昧,久在生死,不能自覺寤。如是,諸比丘!當求方便,得此三三昧。如是,諸比丘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幢.毘沙.法王  瞿默.神足化
齋戒.現在前  長壽.結.三昧

增壹阿含經卷第十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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