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讀經筆記] 增壹阿含經 力品第三十八

第 1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有六凡常之力。

云何為六?

小兒以為力,欲有所說,要當先啼。

女人以瞋恚為力,依瞋恚已,然後所說。

沙門、婆羅門以為力,常念下,下於人然後自陳。

念下:下為屈居人之下。修清淨梵行的人,總是很謙恭的將自己置於所有眾生之下。

國王以憍傲為力,以此豪勢而自陳說。

然阿羅漢以專精為力,而自陳說。

諸佛世尊成大慈悲,以大悲為力弘益眾生。

大悲:「悲」指幫助眾生離苦。

是謂,比丘!有此六凡常之力。是故,比丘!常念修行此大慈悲。如是,諸比丘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2 經

[讀經筆記] 思惟「無常」,可避免貪愛、執著的干擾,清晰地看透一切事物的本質

第 3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摩竭國憂迦支江水側。

爾時,世尊詣一樹下,躬自敷座而坐,正身正意,繫念在前。

爾時,有一梵志往至彼處。

是時,梵志見世尊腳跡為妙,見已,便生此念:「是何人之跡?為是天、龍、鬼神、乾沓和、阿須倫、人、若非人?為我先祖梵天耶?」

乾沓和:香神。

是時,梵志即逐跡前進,遙見世尊在一樹下坐,正身正意,繫念在前,見已,作是語:「為是天耶?」

世尊告曰:「我非是天。」

「為乾沓和耶?」

世尊告曰:「我非乾沓和也。」

「為是龍子乎?」

對曰:「我非是龍也。」

「為閱叉也?」

佛報梵志:「我非閱叉。」

「為是祖父也。」

佛報曰:「我非祖父。」

是時,婆羅門問世尊曰:「汝今是誰?」

世尊告曰:「有愛者則有受,有受則有愛,因緣合會,然後各各相生如此,如此五苦盛陰無有斷絕時。

以知愛已,則知五欲,亦知外六塵、內六入,即知此盛陰之本末。」

爾時,世尊便說此偈:

「世間有五欲,  意為第六生,
以知內外六,  當念盡苦際。

是故,當求方便,滅內外六事。如是,梵志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彼梵志聞佛如是教,思惟翫習不去心懷,即於坐上,諸塵垢盡,得法眼淨。

爾時,彼梵志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4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我本為菩薩時,未成佛道中有此念:『此世間極為勤苦;有生、有老、有病、有死,然此五盛陰不得盡本原。』

是時,我復作是念:『由何因緣有生、老、病、死?復由何因緣致此災患?』

當思惟此時,復生此念:『有生則有老、病、死。』

爾時,當思惟是時,復更生念:『由何因緣有生?』

此由有而生。

復生此念:『有者,何由而有?』

當思惟是時,便生此念:『此有由受而有。』

復念:『此受何由而有?』

爾時,以智觀之,由愛而有受。

復更思惟:『此愛何由而生?』

重觀察之,由痛而有愛。

復更思惟:『此痛何由而生?』

當作是觀察時,由更樂而有此痛。

復重思惟:『此更樂何由而有?』

我生此念時,緣六入而有此更樂。

時我重思惟:『此六入何由而有?』

觀察是時,由名色而有六入。

時我復作是念:『名色何由而有?』

觀察是時,復由識而有名色。

『此識何由而有?』

觀察是時,由行生識。

時我復作是念:『行何由而生?』

觀察是時,行由癡而生。

無明緣行,行緣識,識緣名色,名色緣六入,六入緣更樂,更樂緣痛,痛緣愛,愛緣受,受緣有,有緣生,生緣死,死緣愁、憂、苦、惱,不可稱計。如是名為苦盛陰所習。

我爾時復作是念:『由何因緣滅生、老、病、死?』

我觀察是時,生滅,老、病、死滅。

時復生此念:『由何而無生?』

觀此生原,有滅,生則滅。

復念:『由何而無有?』

時生此念:『無受則無有。』

時我生此念:『由何滅受?』

觀察是時,愛滅,受則滅。

復生此念:『由何而滅愛?』

重更觀察,痛滅,愛則滅。

復思惟:『由何而滅痛?』

觀察是時,更樂滅,則痛滅。

復思惟:『更樂何由而滅?』

觀察是時,六入滅,則更樂滅。

復觀此六入何由而滅?

當觀察時,名色滅,則六入滅。

復觀名色何由而滅?

識滅,則名色滅。

復觀察此識何由而滅?

行滅,則識滅。

復觀此行何由而滅?

癡滅,則行滅。

行滅,則識滅;識滅,則名色滅;名色滅,則六入滅;六入滅,則更樂滅;更樂滅,則痛滅;痛滅,則愛滅;愛滅,則受滅;受滅,則有滅;有滅,則生滅;生滅,則老、病滅,老、病滅,則死滅,是謂名為五盛陰滅。

時我復生此念:『此識最為原首,令人致此生、老、病、死;然不能知此生、老、病、死生之原本。』

猶如有人在山林中行,逐小徑道。

小復前行,見舊大道,古昔諸人在中行處。

是時,彼人便復此道,小復前進,見舊城郭、園觀、浴池,皆悉茂盛,但彼城中無有居民。

此人見已,還歸本國,前白王言:『昨遊山林見好城郭,樹木繁茂,但彼城中無有人民。大王!可使人民在彼城止住。』

是時,國王聞此人語,即居止人民;然此城郭還復如故,人民熾盛,快樂無比。

諸比丘當知,我昔未成菩薩時,在山中學道,見古昔諸佛所遊行處,便從彼道,即知生、老、病、死所起原本,有生有滅,皆悉分別,知生苦、生習、生盡、生道,皆悉了知,有、受、愛、痛、更樂、六入、名色、識、行、癡,亦復如是。

無明起則行起,行所造者復由於識,我今以明於識,今與四部之眾而說此本;皆當知此原本所起,知苦、知習、知盡、知道,念使分明,以知六入,則知生、老、病、死,六入滅則生、老、病、死滅。

是故,比丘!當求方便,滅於六入。如是,諸比丘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參閱:[讀經筆記] 雜阿含經卷第十二 因緣相應 287 經 - 逆推十二因緣、城譬

第 5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世尊與無央數百千萬眾而為說法。

爾時,阿那律在彼坐上。

阿那律:比丘名,以「天眼第一」聞名,他是佛陀俗家的堂弟。又譯為「阿那律陀」。

是時,阿那律在眾中睡眠。

爾時,佛見阿那律睡眠,便說此偈:

「受法快睡眠,  意無有錯亂,
賢聖所說法,  智者之所樂。
猶如深淵水,  澄清無瑕穢,
如是聞法人,  清淨心樂受。
亦如大方石,  風所不能動,
如是得毀譽,  心無有傾動。」

是時,世尊告阿那律:「汝畏王法及畏盜賊而作道乎?」

阿那律報曰:「不也。世尊!」

佛告阿那律:「汝何故出家學道?」

阿那律白佛言:「厭患此老、病、死、愁、憂、苦、惱,為苦所惱,故欲捨之,是故出家學道。」

世尊告曰:「汝今,族姓子!信心堅固,出家學道。世尊今日躬自說法,云何於中睡眠?」

是時,尊者阿那律即從座起,偏露右肩,長跪叉手,白世尊言:「自今已後形融體爛,終不在如來前坐睡。」

爾時,尊者阿那律達曉不眠,然不能除去睡眠,眼根遂損。

爾時,世尊告阿那律曰:「勤加精進者與調戲蓋相應,設復懈怠與結相應,汝今所行當處其中。」

阿那律白佛:「前已在如來前誓,今不能復違本要。」

是時,世尊告耆域曰:「療治阿那律眼根。」

耆域:佛世時之名醫。

耆域報曰:「若阿那律小睡眠者,我當治目。」

世尊告阿那律曰:「汝可寢寐。所以然者,一切諸法由食而存,非食不存。眼者以眠為食,耳者以聲為食,鼻者以香為食,舌者以味為食,身者以細滑為食,意者以法為食,我今亦說涅槃有食。」

阿那律白佛言:「涅槃者以何等為食?」

佛告阿那律:「涅槃者以無放逸為食,乘無放逸,得至於無為。」

阿那律白佛言:「世尊!雖言眼者以眠為食,然我不堪睡眠。」

爾時,阿那律縫故衣裳。

是時,眼遂敗壞,而得天眼,無有瑕穢。

是時,阿那律以凡常之法而縫衣裳,不能得使縷通針孔中。

是時,阿那律便作是念:「諸世間得道羅漢,當與我貫針。」

是時,世尊以天耳清淨,聞此音聲:「諸世間得道阿羅漢者,當與我貫針。」

爾時,世尊至阿那律所而告之曰:「汝持針來,吾與貫之。」

阿那律白佛言:「向所稱說者,謂諸世間欲求其福者,與我貫針。」

世尊告曰:「世間求福之人無復過我,如來於六法無有厭足。云何為六?一者施;二者教誡;三者忍,四者法說、義說;五者將護眾生,六者求無上正真之道。是謂,阿那律!如來於此六法無有厭足。」

阿那律曰:「如來身者真法之身,復欲更求何法?如來已度生死之海,又脫愛著。然今日故求為福之首。」

世尊告曰:「如是,阿那律!如汝所說,如來亦知此六法為無厭足。若當眾生知罪惡之原身、口、意所行者,終不墮三惡趣;以其眾生不知罪惡之原,故墜墮三惡趣中。」

爾時,世尊便說此偈:

「世間所有力,  遊在天人中,
福力最為勝,  由福成佛道。

是故,阿那律!當求方便,得此六法。如是,諸比丘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6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有眾多比丘入舍衛城乞食,聞王波斯匿宮門外有眾多人民,於中舉手喚呼皆稱怨:「國界有賊名鴦掘魔,極為兇暴,殺害生類不可稱計,無慈悲於一切眾生,國界人民無不厭患,日取人殺以指為鬘,故名為指鬘。唯願大王當往共戰。」

鬘:花環,音「蠻」。

是時,眾多比丘乞食已,還詣祇洹精舍。收攝衣鉢,以尼師檀著肩上,往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

爾時,眾多比丘白世尊言:「我等眾多比丘入舍衛城乞食,見眾多人民在王宮門外,稱怨訴辭:『今王國界有賊名鴦掘魔,為人兇暴,無有慈心,殺於一切眾生,人亡國虛皆由此人,又取人指以為華鬘。』」

爾時,世尊聞彼比丘語已,即從座起,默然而行。

是時,世尊尋到彼所,諸有取薪、負草、犁作之人,及牧牛羊者,見世尊詣彼道,各白佛言:「沙門!沙門!勿從彼道。所以然者,此路側有賊名鴦掘魔,於中止住。諸有人民,欲就此道者,要集十人、或二十人、或三十、四十、五十人,猶不得過,盡為鴦掘魔所擒獲。然沙門瞿曇獨無有侶,為鴦掘魔所觸嬈者,於事不省。」世尊雖聞此語,故進不住。

爾時,鴦掘魔母,持食詣鴦掘魔所。是時,鴦掘魔便作是念:「吾指鬘為充數不乎?」是時,即數指,未充數,復更重數,唯少一人指。是時,鴦掘魔左右顧視,求覓生人,欲取殺之;然四遠顧望,亦不見人,便作是念:「我師有教:『若能害母者,必當生天。』我今母躬來在此,即可取殺之,得指充數,生於天上。」

是時,鴦掘魔左手捉母頭,右手拔劍而語母言:「小住,阿母。」是時,世尊便作是念:「此鴦掘魔當為五逆。」即放眉間相光明,普照彼山林。是時,鴦掘魔見光明已,復語母言:「此是何光明照此山林?將非國王集諸兵眾,攻伐我身乎?」

是時母告曰:「汝今當知,此非日月火光,亦非釋、梵天王光明。」

爾時,其母便說此偈:

「此非火光明,  非日月釋梵,
鳥狩不驚怖,  和鳴殊於常。
此光極清淨,  使人悅無量,
必是尊最勝,  十力至此間。
於天世人中,  天眼睹世界,
故欲度汝身,  世尊來至此。」

是時,鴦掘魔聞佛音響,歡喜踊躍,不能自勝,便作是語:「我師亦有教誡而敕我曰:『設汝能害母,并殺沙門瞿曇者,必生梵天上。』」

是時,鴦掘魔語母曰:「母!今且住,我先取沙門瞿曇殺,然後當食。」

是時,鴦掘魔即放母而往逐世尊。遙見世尊來,亦如金聚,靡所不照,見已,並笑而說是語:「今此沙門定在我手,必殺不疑。其有人民欲行此道者,皆集大眾而行此道;然此沙門獨無伴侶,我今當取殺之。」

是時,鴦掘魔即拔腰劍,往逆世尊。是時,世尊尋還復道,徐而行步,而鴦掘魔奔馳而逐,亦不能及如來。是時,鴦掘魔白世尊言:「住,住,沙門!」

世尊告曰:「我自住耳,汝自不住。」

是時,彼鴦掘魔並走,遙說此偈:

「去而復言住,  語我言不住,
與我說此義,  彼住我不住。」

爾時,世尊以偈報曰:

「世尊言已住,  不害於一切,
汝今有殺心,  不離於惡原。
我住慈心地,  愍護一切人,
汝種地獄苦,  不離於惡原。」

是時,鴦掘魔聞此偈已,便作是念:「我今審為惡耶?又師語我言:『此是大祠,獲大果報。能取千人殺,以指作鬘者,果其所願;如此之人,命終之後,生善處天上。設取所生母及沙門瞿曇殺者,當生梵天上。』

是時,佛作威神,神識[怡-台+霍]寤,諸梵志書籍亦有此言:『如來出世甚為難遇,時時億劫乃出。彼出世時,不度者令度,不解脫者令得解脫。

彼說滅六見之法。云何為六?言有我見者,即說滅六見之法;無有我者,亦與說滅無有我見之法;言有我見、無有我見,亦與說有我見、無我見之法,復自觀察、說觀察之法;自說無我之法,亦非我說、亦非我不說之法。若如來出世,說此滅六見之法。』

又我奔走之時,能及象、馬、車乘,亦及人民。然此沙門行不暴疾,然今日不能及此,必當是如來。」

是時,鴦掘魔便說此偈:

「尊今為我故,  而說微妙偈,
惡者今識真,  皆由尊威神。
即時捨利劍,  投于深坑中,
今禮沙門跡,  即求作沙門。」

是時,鴦掘魔即前白佛言:「世尊!唯願聽作沙門。」

世尊告曰:「善來,比丘!」即時鴦掘魔便成沙門,著三法衣。

爾時,世尊便說此偈:

「汝今以剃頭,  除結亦當爾,
結滅成大果,  無復愁苦惱。」

是時,鴦掘魔聞此語已,即時諸塵垢盡,得法眼淨。爾時,世尊將鴦掘魔比丘還詣舍衛城祇洹精舍。

是時,王波斯匿集四部之眾,欲往攻伐賊鴦掘魔。是時,王便作是念:「我今可往至世尊所,以此因緣,具白世尊。若世尊有所說者,當奉行之。」

爾時,王波斯匿即集四部之兵,往世尊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爾時,世尊問王曰:「大王!今日欲何所至?塵污身體,乃至於斯。」

波斯匿王白佛言:「我今國界有賊名鴦掘魔,極為兇暴,無有慈心於一切眾生,使國丘荒,人民流迸,皆由此賊。彼今取人殺之,以指為鬘,此是惡鬼,非為人也。我今欲誅伐此人。」

世尊告曰:「若當大王見鴦掘魔信心堅固,出家學道者,王當奈之何?」

王白佛言:「知復如何?但當承事供養,隨時禮拜。然復,世尊!彼是惡人,無毫釐之善,恒殺害,能有此心出家學道乎?終無此理。」

是時,鴦掘魔去世尊不遠,結跏趺坐,正身正意,繫念在前。爾時,世尊伸右手指示王曰:「此是賊鴦掘魔。」

王聞此語,便懷恐怖,衣毛皆豎。世尊告王:「勿懷恐怖,可往至前,自當悟王意耳。」

是時王聞佛語,即至鴦掘魔前,語鴦掘魔曰:「汝今姓誰?」

鴦掘魔曰:「我姓伽伽,母名滿足。」

是時王禮足已,在一面坐。爾時王問曰:「善樂此正法之中,勿有懈怠,修清淨梵行,得盡苦際,我當盡形壽供養衣被、飲食、床臥具、病瘦醫藥。」

是時,鴦掘魔默然不對。王即從座起,頭面禮足,還詣世尊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

是時,王復白佛言:「不降者使降,不伏者使伏,甚奇!甚特!曾所不有,乃能降伏極惡之人。唯願大尊受命無窮,長養生民,蒙世尊恩,得免此難。國事猥多,欲還城池。」

世尊告曰:「王知是時。」爾時,國王即從座起,頭面禮足,便退而去。

爾時,鴦掘魔作阿練若,著五納衣,到時持鉢,家家乞食,周而復始,著補納弊壞之衣,極為麤醜;亦復露坐,不覆形體。

是時,鴦掘魔在閑靜之處,自修其行,所以族姓子,出家學道者,欲修無上梵行:生死已盡,梵行已立,所作已辦,更不復受胎,如實知之。時,鴦掘魔便成羅漢,六通清徹,無有塵垢,已成阿羅漢。

到時,著衣持鉢,入舍衛城乞食。是時,有婦女臨產甚難,見已,便作是念:「眾生類極為苦痛,受胎無限。」

是時,鴦掘魔食後,收攝衣鉢,以尼師檀著肩上,往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

爾時,鴦掘魔白世尊言:「我向著衣持鉢,入舍衛城乞食,見一婦人身體重妊。是時,我便作是念:『眾生受苦何至於斯?』」

世尊告曰:「汝今往彼婦人所,而作是說:『我從賢聖生已來,未曾殺生。』持此至誠之言,使此母人胎得無他。」

無他:無恙。

鴦掘魔對曰:「如是。世尊!」

是時,鴦掘魔即其日,著衣持鉢,入舍衛城,往至彼母人所,語彼母人曰:「我從賢聖生已來,更不殺生。持此至誠之言,使胎得解脫。」是時,母人胎即得解脫。

是時,鴦掘魔城中乞食,諸男女大小見之,各各自相謂言:「此名鴦掘魔,殺害眾生不可稱計,今復在城中乞食。」

是時,城中人民,各各以瓦石打者,或有以刀斫者,傷壞頭目,衣裳裂盡,流血污體,即出舍衛城至如來所。

是時,世尊遙見鴦掘魔頭目傷破,流血污衣而來,見已,便作是說:「汝今忍之。所以然者,此罪乃應永劫受之。」

是時,鴦掘魔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

爾時,鴦掘魔在如來前,便說此偈:

「堅固聽法句,  堅固行佛法,
堅固親善友,  便成滅盡處。
我本為大賊,  名曰鴦掘魔,
為流之所漂,  蒙尊拔濟之。
今觀自歸業,  亦當觀法本,
今以逮三明,  成就佛行業。
我本名無害,  殺害不可計,
今名真諦實,  不害於一切。
設復身口意,  都無害心識,
此名無殺害,  何況起思想。
弓師能調角,  水人能調水,
巧匠調其木,  智者自調身。
或以鞭杖伏,  或以言語屈,
竟不加刀杖,  今我自降伏。
人前為過惡,  後止不復犯,
是照於世間,  如雲消月現。
人前為過惡,  後止不復犯,
是照於世間,  如雲消日現。
比丘老少壯,  修行佛法行,
是照於世間,  如彼月雲消。
比丘老少壯,  修行佛法者,
是照此世間,  如彼日雲消。
我今受痛少,  飲食自知足,
盡脫一切苦,  本緣今已盡。
更不受死跡,  亦復不樂生,
今正待時節,  歡喜而不亂。」

是時,如來可鴦掘魔所說。是時,鴦掘魔以見如來然可之,即從座起,禮世尊足,便退而去。

是時,諸比丘白世尊言:「鴦掘魔本作何功德,今日聰明智慧,面目端政,世之希有?復作何不善行,於今身上,殺害生類不可稱計?復作何功德,於今值如來,得阿羅漢道?」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昔者,過去久遠於此賢劫之中,有佛名迦葉如來.至真.等正覺,出現於世。迦葉如來去世之後,有王名大果,統領國界,典閻浮提。爾時,彼王有八萬四千宮人婇女,各無兒息。爾時,大果王向諸樹神、山神、日月、星宿,靡所不周,欲求男女。爾時,王第一夫人身即懷妊,經八、九月便生男兒,顏貌端政,世之希有。是時,彼王便生是念:『我本無有兒息,經爾許時,今方生兒,宜當立字,於五欲之中,而自娛樂。』

是時,王召諸群臣能瞻相者,而告之曰:『我今以生此兒,各與立字。』是時,群臣聞王教已,即白王言:『今此太子極為奇妙,端政無比,面如桃華色,必當有大力勢,今當立字名曰大力。』是時,相師與太子立字已,各從座起而去。

是時,國王愛慜此太子,未曾去目前。是時,太子年向八歲,將諸臣佐往父所,朝賀問訊。父王復作是念:『今此太子極自奇特。』即告之曰:『吾今與汝取婦何如乎?』太子白王:『子今年幼何須娉娶?』是時,父王權停不與取婦。復經二十歲,王復告曰:『吾欲與汝取婦。』太子白王:『不須取婦。』是時,父王告群臣人民曰:『我本無兒息,經歷久遠,方生一子,今不肯取婦,清淨無瑕。』爾時,王太子轉字名曰清淨。

是時,清淨大子年向三十,王復敕群臣曰:『吾今年已衰微,更無兒息;今唯有清淨太子,今王高位應授與太子。然太子不樂五欲之中,當云何理國事?』群臣報曰:『當為方便,使樂五欲。』是時,父王即椎鐘鳴鼓,敕國中人:『其能使清淨太子樂五欲者,吾當賜與千金及諸寶物。』

爾時,有女人名曰婬種,盡明六十四變。彼女人聞王有教令:『其能使王太子習五欲者,當賜與金千斤及諸寶物。』即往至父王所,而告之曰:『見與千金及諸寶物,能使王太子習於五欲。』父王報曰:『審能爾者,當重相賜,不負言信。』時婬女白王:『太子為寢宿何處?』王報曰:『在東堂上,無有女人,唯有一男兒,在彼侍衛。』女人白曰:『惟願大王敕內宮中,勿見限遮,隨意出入!』

是時,婬女即其夜鼓二時,在太子門側,佯舉聲哭。是時,太子聞女人哭聲,便敕侍人曰:『此是何人於斯而哭?』侍人報曰:『此是女人在門側哭。』太子告曰:『汝速往問所由哭耶?』時,彼侍臣往而問之所由哭耶?婬女報曰:『夫主見棄,是故哭耳。』侍臣還白太子:『此女人為夫主所棄,又畏盜賊,是故哭耳。』太子告曰:『將此女人著象廄中。』到彼復哭;復將至馬廄中,復哭。太子復語侍臣:『將來在此。』即將入堂,復於中哭。太子躬自問曰:『何為復哭?』婬女報曰:『太子!女人單弱極懷恐怖,是故哭耳。』太子告曰:『上吾床上,可得無畏。』時,女人默然不語,亦復不哭。是時,女人即脫衣裳,前捉太子手,舉著己胸上,即時驚覺,漸漸起欲想,以起欲心,便身就之。

是時,清淨太子明日清旦,往父王所。是時,父王遙見太子顏色,殊於常日,見已,便作是說:『汝今所欲者,事果乎?』太子報曰:『如大王所言。』是時,父王歡喜踊躍,不能自勝,並作是說:『欲求何願,吾當與之。』太子報曰:『所賜願者,勿復中悔,當求其願。』時王報曰:『如汝所言,終不中悔,欲求何願?』太子白王:『大王!今日統領閻浮提內,皆悉自由;閻浮提里內諸未嫁女者,先適我家,然後使嫁。』是時王曰:『隨汝所言。』王即敕國內人民之類曰:『諸有女未出門者,先使詣清淨太子,然後嫁之。』

爾時,彼城中有女名須蠻,次應至王所。是時,須蠻長者女露形裸跣在眾人中行,亦無羞恥。眾人見已,各相對談:『此是長者女,名稱遠聞。云何露形在人中行?如驢何異?』女報眾人曰:『我非為驢,汝等眾人斯是驢耳。汝等頗見女人還見女人有相恥乎?城中生類盡是女人,唯有清淨太子是男子矣!若我至清淨太子門者,當著衣裳。』是時,城中人民自相謂言:『此女所說誠入我意,我等實是女,非男也。唯有清淨太子乃是男也。我等今日當行男子之法。』

是時,城中人民各辦戰具,著鎧持杖,往至父王所,白父王曰:『欲求二願,唯見聽許。』王報之曰:『何等二願?』人民白王:『王欲存者當殺清淨太子;子欲存者今當殺王。我等不堪任承事清淨太子辱國常法。』

是時,父王便說此偈:

『為家忘一人,  為村忘一家,
為國忘一村,  為身忘世間。』

是時,父王說此偈已,告人民曰:『今正是時,隨汝等意。』是時,諸人將清淨太子取兩手縛之,將詣城外,各相謂言:『我等咸共以瓦石打殺,何須一人殺乎?』

是時,清淨太子臨欲死時,而作是說:『又作誓願,諸人民取吾抂殺,然父王自與我願,我今受死亦不敢辭。使我將來之世,當報此怨。又使值真人羅漢,速得解脫。』是時,人民取太子殺已,各自散去。

諸比丘!莫作是觀,爾時大果王者,豈異人乎?今鴦掘魔師是也。爾時婬女者,今師婦是也。爾時人民者,今八萬人民死者是也。爾時清淨太子,今鴦掘魔比丘是也。臨欲死時作是誓願,今還報怨無免手者。緣此因緣,殺害無限,後作誓願,願欲值佛,今得解脫,成阿羅漢。此是其義,當念奉行。」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我弟子中,第一聰明捷疾智者,所謂鴦掘魔比丘是也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增壹阿含經卷第三十一

增壹阿含經卷第三十二

第 7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羅閱城耆闍崛山中,與大比丘眾五百人俱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汝等見此靈鷲山乎?」

諸比丘對曰:「唯然,見之。」

「卿等當知,過去久遠世時,此山更有異名。汝等復見此廣普山乎?」

諸比丘對曰:「唯然,見之。」

「汝等當知,過去久遠,此山更有異名,不與今同。汝等見白善山乎?」

諸比丘對曰:「唯然,見之。」

「過去久遠,此山更有異名,不與今同。汝等頗見此負重山乎?」

諸比丘對曰:「唯然,見之。」

「汝等頗見此仙人掘山乎?」

諸比丘對曰:「唯然,見之。」

「此山過去久遠,亦同此名,更無異名。所以然者,此仙人山,恒有神通菩薩、得道羅漢、諸仙人所居之處;又辟支佛亦在中遊戲。我今當說辟支佛名號,汝等諦聽!善思念之!有辟支佛,名阿利吒、婆利吒,審諦重辟支佛、善觀辟支佛、究竟辟支佛、聰明辟支佛、無垢辟支佛、帝奢念觀辟支佛,無滅、無形、勝、最勝、極大、極雷電光明辟支佛。此,比丘!諸辟支佛若如來不出世時,爾時此山中有此五百辟支佛,居此仙人山中。如來在兜術天上欲來生時,淨居天子自來在此,相告:『普敕世間,當淨佛土,卻後二歲,如來當出現於世。』

是諸辟支佛聞天人語已,皆騰在虛空,而說此偈:

『諸佛未出時,  此處賢聖居,
自悟辟支佛,  恒居此山中。
此名仙人山,  辟支佛所居,
仙人及羅漢,  終無空缺時。』

是時,諸辟支佛即於空中燒身取般涅槃。所以然者,世無二佛之號,故取滅度耳。一商客中終無二導師,一國之中亦無二王,一佛境界無二尊號。所以然者,過去久遠,此羅閱城中有王名喜益,彼恒念地獄苦痛,亦念餓鬼、畜生之痛。爾時,彼王便作是念:『我今恒憶地獄、畜生、餓鬼之苦痛,我今不宜更入此三惡道中。今宜盡捨國王正位、妻子、僕從,以信堅固,出家學道。』

爾時,大王喜益,厭此酸苦,即捨王位,剃除鬚髮,著三法衣,出家學道,在空閑之處,而自剋已,觀五盛陰,觀了無常。所謂此色,此色習,此色盡,痛、想、行、識,亦復如是,皆悉無常。當觀此五盛陰時,諸可習法,盡是滅法;觀此法已,然後成辟支佛道。

是時,喜益辟支佛已成道果,便說此偈:

『我憶地獄苦,  畜生五道中,
捨之今學道,  獨逝而無憂。』

是時,此辟支佛在彼仙人山中。比丘當知,以此方便,知此山中恒有神通菩薩、得道真人、學仙道者而居其中,是故名曰仙人之山,更無異名。若如來不出現於世時,此仙人山中諸天恒來恭敬。所以然者,斯山中純是真人,無有雜錯者。若彌勒佛降神世時,此諸山名各各別異,此仙人山更無異名。此賢劫之中,此山名亦不異。汝等,比丘!當親近此山,承事恭敬,便當增益諸功德。如是,比丘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8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汝等專念而自修己。云何當專念?於是,比丘!可行知行,舉動、進止、屈申、俯仰、著衣法則、睡眠、覺寤、或語、或默,皆悉知時。若復比丘心意專正,彼比丘欲漏未生便不生,已生便滅之;未生有漏使不生,已生令滅之;未生無明漏使不生,已生令滅之。若專念分別六入,終不墮惡道。

云何六入為惡道?眼觀此色,若好、若醜,見好則喜,見惡不喜;若耳聞聲,若好、若醜,聞好則喜,聞不好則不喜;鼻、口、身、意,亦復如是。猶如有六種之虫,性行各異,所行不同。若有人取繩纏縛之,取狗、野狐、獼猴、鱣魚、蚖蛇、飛鳥,皆悉縛之,共繫一處而放之。爾時,六種之虫各有性行。爾時,狗意中欲赴趣村中;野狐意中欲趣赴塜間;鱣魚意中欲趣水中;獼猴意中欲向山林之間;毒蛇意中欲入穴中;飛鳥意中欲飛在空。爾時,六種之虫各各有性行而不共同。

設復有人取此六種之虫,繫著一處,而不得東、西、南、北。是時,六種之虫雖復動轉,亦不離故處。此內六情亦復如是,各各有所主,其事不同,所觀別異,若好、若醜。

爾時,比丘繫此六情而著一處。是故,諸比丘!當念專精,意不錯亂,是時弊魔波旬終不得其便,諸善功德皆悉成就。如是,諸比丘!當念具足眼根,便得二果,於現法中得阿那含果,若得阿羅漢果。如是,諸比丘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9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波羅㮈鹿野園中,與大比丘眾五百人俱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當思惟無常想,廣布無常想,以思惟無常想,廣布無常想,便斷欲愛、色愛、無色愛,盡斷憍慢、無明。何以故?昔者過去久遠世時,有辟支佛名善目,顏貌端政,面如桃華色,視瞻審諦,口作優鉢華香,身作栴檀香。

是時,善目辟支佛到時,著衣持鉢,入波羅㮈城乞食。漸漸至大長者家,在門外默然而立。是時,長者女遙見有道士在門外立,端政無雙,顏貌殊特,世之希有,口作優鉢華香,體作栴檀香,便起欲心,向彼比丘所,便作是說:『汝今端政,面如桃華色,世之希有!我今雖處女人,亦復端政,可共合會。然我家中饒多珍寶,資財無量;然作沙門,甚為不易。』

是時,辟支佛問曰:『大妹!今為染著何處?』

長者女報曰:『我今正著眼色,又復口中作優鉢華香,身作栴檀香。』

是時,辟支佛舒左手,以右手挑眼著掌中,而告之曰:『所愛眼者,此之謂也。大妹!今日為著何處?猶如癰瘡,無一可貪,然此眼中,亦漏不淨。大妹當知,眼如浮泡,亦不牢固,幻偽非真,誑惑世人;眼、耳、鼻、口、身、意皆不牢固,欺詐不真。口是唾器,出不淨之物;純含白骨,身為苦器,為磨滅之法,恒盛臭處,諸虫所擾;亦如畫瓶,內盛不淨。大妹!今日為著何處?是故,大妹!當專其心,思惟此法幻偽不真。如妹思惟眼、色無常,所有著欲之想自消滅。耳、鼻、口、身、意皆悉無常。思惟此已,所有欲意自當消除;思惟六入,便無欲想。』

是時,長者女便懷恐懼,即前禮辟支佛足,白辟支佛言:『自今已去,改過修善,更不興欲想。唯願受悔過,如是再三修行。』

辟支佛報曰:『止!止!大妹!此非汝咎,是我宿罪,受此形故,使人見起欲情意。當熟觀眼,此眼非我,我亦非彼有;亦非我造,亦非彼為,乃從無有中而生,已有便自壞敗;亦非往世、今世、後世,皆由合會因緣。所謂合會因緣者,緣是有是,此起則起,此無則無,此滅則滅。眼、耳、鼻、口、身、意亦復如是,皆悉空寂。是故,大妹!莫著眼色,以不著色,便至安隱之處,無復情欲。如是,大妹!當作是學。』

爾時,辟支佛與彼女人,說四非常之法已,昇在虛空,現十八變,還歸所止。

爾時,彼女人觀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了無所有,便在閑靜之處,思惟此法。彼女人復更思惟六情無主,得四等心,身壞命終,生梵天上。

四等心:慈、悲、喜、護(捨)四無量心。

比丘當知,若思惟無常想,廣布無常想,盡斷欲、色、無色愛,憍慢、無明皆悉除盡。是故,比丘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10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波斯匿王告御車人曰:「汝今辦羽寶之車,吾欲出外遊觀。」

是時,彼人受王教敕,即辦羽寶之車,前白王曰:「已嚴駕羽寶之車,王宜知是時。」

波斯匿王將此人便出舍衛城,至彼園觀,觀諸樹木,皆無聲響,亦無人民,寂然空虛。見已,便憶如來說諸法之本。是時,彼人在王後,執扇而扇王。「此園果樹木皆無聲響,亦無人民,寂然空虛,我今欲請如來.至真.等正覺在此遊化,然不知如來今為所在?我欲往覲。」

侍人報曰:「釋種有村名曰鹿堂,如來在彼遊化。」

波斯匿王告曰:「此鹿堂去此近遠?」

侍人白王:「如來住處去此不遠,計其道里有三由旬。」

是時,波斯匿王告曰:「速辦羽寶之車,我今欲見如來。」

是時,彼人受王教已,即辦駕車,前白王曰:「車今已駕,王知是時。」王即乘車往詣彼村。

爾時,眾比丘輩於露地而經行,是時王下車至眾多比丘所。到已,頭面禮足,在一面住。是時,王白比丘曰:「如來為所在?吾欲見之。」

眾多比丘報曰:「世尊在此講堂中住,可往見之,勿以為難。王欲去時,徐舉其足,無令有聲。」是時,波斯匿王還顧視彼侍人,是時侍人便作是念:「王今獨與世尊相見,我應住此。」

是時,王獨往至世尊所。爾時,世尊以天眼觀見波斯匿王在門外立。是時,世尊即從座起與王開門。王見世尊,頭面禮足,自稱姓名:「我是波斯匿王。」三自稱號。

世尊告曰:「汝今是王,我今釋種出家學道。」

時王白佛:「唯願世尊延壽無窮,使天、人得安。」

世尊告曰:「使大王當延壽無窮,以法治化,莫以非法。諸有以法化者,皆生天上善處,正使命終之後,名稱不朽。世人所傳云:『昔有國王以法治化,未曾有枉。』設有人民住此王境界,歎王功德,思憶不忘者,王身在天上,增六事功德。云何為六?一者天壽,二者天色,三者天樂,四者天神足,五者天豪,六者天光。是故,大王!當以法治,莫以非法。我今日身中有此功德,應受人恭敬禮拜。」

王白佛言:「如來功德應受人拜。」

世尊告曰:「汝今云何言如來應受人禮拜?」

王白佛言:「如來有六功德,應得受人禮拜。云何為六?如來正法甚為和雅,智者所修行,是謂如來初功德,可事、可敬。

復次,如來聖眾極為和順,法法成就;戒成就、智慧成就、解脫成就、解脫見慧成就。所謂聖眾者四雙八輩,此是如來聖眾,可敬、可貴,世間之大福田,是謂如來第二功德。

復次,如來有四部之眾,所施行法皆習行之,更不重受觸擾如來,是謂如來第三功德。

復次,世尊!我見剎利之姓、婆羅門、居士、沙門,高才蓋世,皆來集論議:『我等當以此論往問如來,設彼沙門瞿曇不報此論者,則有缺也;設當能報者,我等當稱其善。』是時,四姓來至世尊所,而問此論,或有默然者。爾時,世尊與彼說法,彼聞法已,更不復問事,況復欲論,皆師事如來,是第四功德。

復次,諸六十二見,欺誑世人,不解正法,由此致愚。然如來能除此諸邪見業,修其正見,是謂第五如來功德。

復次,眾生身、口、意行惡,彼若命終,憶如來功德,離三惡趣,得生天上;正使極惡之人,得生天上,是謂第六如來功德。其有眾生見如來者,皆起恭敬之心,而供養之。」

世尊告曰:「善哉!善哉!大王!乃能如來前作師子吼,演如來功德。是故,大王!常當興心向於如來。如是,大王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世尊與王波斯匿說微妙之法,使令歡喜。是時,大王聞佛說法已,即從座起,禮世尊足,便退而去。

未久,佛告比丘:「汝等當持此法供養,善諷誦念。所以然者,此波斯匿王之所說也。汝等亦當與四部眾廣演其義。如是,諸比丘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11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羅閱城加蘭陀竹園所,與大比丘眾五百人俱。

爾時,阿闍世王告群臣曰:「汝等速駕羽寶之車,吾欲往見世尊!」

是時,群臣受王教敕,即駕羽寶之車,前白王言:「嚴駕已辦,王宜知時。」

時,王乘寶羽之車,往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爾時,阿闍世王白世尊言:「唯願世尊受我請,在羅閱城九十日夏坐。」

爾時,世尊默然受王請。是時,王見世尊默然受請,即從座起,頭面禮足,便退而去。

是時,阿闍世王隨時供養衣被、飲食、床臥具、病瘦醫藥。

爾時,毘舍離城鬼神興盛,人民死亡不可稱計。一日之中死者百數,鬼神羅剎充滿其中,面目黃色,或經三、四日而死者。

毘舍離:古代印度六大都市之一,位於當時的中印度,當今印度東北部,在恆河北岸,是十六大國之一的跋耆國的首都,這個城內主要的種族叫離車,是跋祇族的一部。另譯為「毘耶離」、「鞞舍離」、「廣嚴城」。

是時,毘舍離人民恐懼,皆集一處,而共論議:「此大城中極為熾盛,土人豐熟,富樂無限,如彼天宮釋所住處。然今日為此鬼神所害,盡當死亡,丘荒猶如山野。誰能有此神德,卻此災患?」

是時,人民各自相謂曰:「我等聞:『有沙門瞿曇,所至到處,眾邪惡鬼不得嬈近。』若當如來來至此者,此諸鬼神各自馳散。但今日世尊在此羅閱城住,為阿闍世所供養,將恐不來此間遊化。」

或復有作是說:「如來有大慈悲,愍念眾生,遍觀一切,未度者使令得度,不捨一切眾生,如母愛子。設當有人請者,如來便來,阿闍世王終不留住。誰能堪往至阿闍世王界,而白世尊云:『我等城中今遭此困厄,唯願世尊慈愍屈顧!』」

爾時,有大長者,名曰最大,集在彼眾。是時,諸人語長者曰:「我等聞:『沙門瞿曇所至到處,諸邪惡鬼無能害者。』若當如來至此間者,便能除此災患。汝可往世尊所,具白此意,使此城廓永得存在。」

是時,長者默然從眾人語,即從座起,往至家中。到已,辦道路行具,將諸人使往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

爾時,長者白世尊言:「毘舍離城中人民遇此災患,人民之類死亡者多,計彼城中一日之內,連車載尸,動有百數。唯願世尊垂愍接度,使餘人拔擇安處,令得無為。又聞:『世尊所至到處,天、龍、鬼神不敢嬈近。』願垂屈顧,至彼城中,度彼人民,安處無為。」

世尊告曰:「我今已受羅閱城阿闍世王請。諸佛世尊言無有二,若當阿闍世王見聽者,如來當往。」

最大長者白佛言:「此事甚難,阿闍世王終不放如來使至彼國。所以然者,阿闍世王於我國土,無有毫釐之善,長夜求方便,欲害彼民。設當阿闍世王見我者,即取我殺,況復得陳此事!若當聞彼國人民為鬼神所害者,歡喜無量。」

世尊告曰:「勿懷恐懼,汝今往至王所,而白此事言:『如來記前王身,終無虛妄,所言無二。父王無咎而取害之,當生阿鼻地獄中,經歷一劫。然今日以離此罪,改其過罪,於如來法中,信根成就,緣此德本,得滅此罪,永無有餘,於今身命終,當生拍毬地獄中;於彼命終當生四天王上,於彼命終生豔天上;於豔天上命終生兜術天、化自在天、他化自在天;復還以次來至四天王中。大王當知,二十劫中不墮惡趣,恒在人中生。最後受身,以信堅固,剃除鬚髮,著三法衣,出家學道,名曰除惡辟支佛。』彼王聞此語,便當歡喜踊躍,不能自勝,亦當告汝作是語:『隨汝所求要願,吾不違之。』」

拍毬地獄:形容受苦短暫很快就脫離,如同拍球落地立刻就彈起來。

是時,長者白世尊言:「我今當持世尊威神至彼王所。」即從座起,頭面禮足,往彼王所。

爾時,阿闍世王與諸群臣在高殿上,有所講論。是時,大長者往至王前,王遙見來,語群臣曰:「若當此人今至此所,汝等欲取何為?」或有作是說:「我等當取五兀之。」

或言:「當梟其首。」

阿闍世王言:「汝等催取殺之,不須見吾。」

是時,長者聞此語已,極懷恐懼,尋時高聲而作是語:「我是佛之所使。」

王聞佛音已,即下坐,右膝著地,向如來所,問彼長者曰:「如來何所教敕?」

長者報曰:「世尊記前聖王而無虛妄,所吐言教,終無有二。如來言:『王取父王害之,緣此罪本當入阿鼻地獄中,經歷一劫;然復尋時改過於如來所,今當生拍毬地獄中;於彼命終當生四天王中;展轉生他化自在天中;還復次來生四王天中,二十劫中不墮三惡趣,流轉天、人之中。最後受身,以信堅固,出家學道,名曰除惡辟支佛,出現於世。』」

王聞此語已,歡喜踊躍,不能自勝,即告大長者曰:「汝今欲求何願,吾當與之。」

長者白王:「所求願者,王勿見違。」

阿闍世王告曰:「汝今但說欲求何願,吾不違之。」

長者白王:「毘舍離城人民遇災,為鬼神所害,不可稱計。如今羅剎鬼神極為暴虐。唯願大王聽放世尊至彼世界,令彼鬼神各各馳散!所以然者,我等曾聞:『若如來所至到處,天、龍、鬼神不得其便。』唯願大王聽許世尊至彼國界。」

王聞此語已,便長歎息,告長者曰:「此願極大,非常人之所及;汝若當隨吾求城廓、村落、國財、妻子,吾不吝之。我不慮汝,當屈願世尊;然我先以許所求之願,今隨汝意。」

是時,長者極懷歡喜,即從座起,辭退而去,往至世尊所言:「阿闍世王以許放世尊詣彼國界。」

世尊告曰:「汝並在前,如來自當知時。」

是時,長者頭面禮足,繞佛三匝,便退而去。

是時,世尊清旦將諸比丘眾,前後圍繞出迦蘭陀竹園所,往詣毘舍離城。爾時,阿闍世王在高樓上,及將持蓋一人。爾時,王遙見世尊向彼國界,便自歎息告左右曰:「我等為此長者所欺,我今復用活為?乃使如來出此國界。」

是時,阿闍世王持五百蓋,往送世尊,恐有塵坋身。羅閱城中復有五百寶蓋從如來後。是時,釋提桓因知世尊心中所念,復以五百寶蓋在虛空中,恐有塵土坋如來身;及諸河神復持五百寶蓋在虛空中。是時,毘舍離城人民之類聞世尊今當入城,復持五百寶蓋,前迎世尊。爾時,有二千五百寶蓋懸在空中。

爾時,世尊見此蓋已,即時便笑。此是諸佛世尊常法,設如來笑時,口中便有五色光出,青、黃、白、黑、赤。

侍者阿難見此光明,作此思惟:「此是何緣?設世尊笑,必有因緣,事不唐爾。」是時,阿難長跪叉手,白世尊言:「如來終不妄笑,笑必當有緣。」

世尊告曰:「汝今見此二千五百寶蓋供養如來乎?」

阿難白佛:「唯然,見之。」

世尊告曰:「若如來不出家學道者,當二千五百世作轉輪聖王,治化人民;以如來出家學道,更不受此寶蓋。

阿難當知,過去久遠,有王名善化治,在蜜絺羅國,以法治化,接納有方,統此閻浮里地,靡不從令者。爾時,彼王有八萬四千夫人婇女,皆是剎利種姓,第一夫人名曰日光,亦無兒息繼嗣者。

是時,彼王便作是念:『我今統此閻浮里地,然今無有兒息。』便向諸山神、樹神、天地神明求有兒息。又未經數日之中,夫人懷妊。是時,日光夫人白王言:『大王當知,我今覺知有娠,宜自將護。』復經八、九月,生一男兒,顏貌端政,面如桃華色。夫人見已,極懷歡喜,往視大王,王見歡喜踊躍,不能自勝,及八萬四千夫人,見生太子,亦各歡喜。

是時,國王召諸群臣國師、道士,使瞻相之,又與立字使世稱傳。爾時,相師前白王言:『今生太子極為端政,與世有異,其有見者,莫不愛念,今當立名愛念。』自已立字竟,各還所在。是時,國王愛念太子,未曾離目,即與太子起三時講堂;復以婇女充滿其中,與王太子共相娛樂。

爾時,太子便作是念:『此中婇女,頗有常存不離世間,亦不變易。然觀彼眾中,盡皆無常,無有常存於世者,悉是幻偽,無有真實,使人民之類染著愛樂,皆不知遠離之。我今復用此為?可捨而學道。』是時,愛念太子即以其日,剃除鬚髮,著三法衣,出家學道;尋即其夜,斷諸結縛,思惟有習之法,皆是磨滅,成辟支佛。成佛已,便說此偈:

『欲者無常法,  變易無實定,
知此為大患,  獨遊不與俱。』

是時,辟支佛說此偈已,即飛在虛空,遶彼蜜絺羅城三匝。

是時,國王在高殿上,及諸宮人共相娛樂,見辟支佛遶城三匝,極懷歡喜,不能自勝:『我今太子,騰在虛空,如彼飛鳥。』又不知成辟支佛,而告之曰:『兒!今來下至此殿上,與吾共相娛樂。』是時,阿難!彼辟支佛尋下殿上,欲度父母故。時王語曰:『太子!今日何為著此綵衣,又剃鬚髮,與人有異?』辟支佛報曰:『子今所著甚為奇雅,非常人所習。』時王報曰:『何緣更不至宮中?』辟支佛言:『自今已後,不復習欲,亦不樂此五欲之中。』時王語言:『設不樂此五欲中者,在吾後園中住。』

爾時,國王即自至園中,造立屋舍。是時,辟支佛欲度父母故,便住彼園館中受王供養,經歷數時,便於無餘涅槃界而般涅槃。王取舍利而耶維之,於彼處立大神祠。是王復以餘日往至園中觀看,見彼神寺,彫落壞敗。見已便作是念:『此是我兒神寺,今以彫壞。』是時,國王即以己蓋,覆彼神寺上,皆由愛心未盡。

是故,阿難!莫作是觀,爾時善化王者,即我身是。時,以兒故,以一蓋覆寺上,緣此德本,流轉天、人之間,數百千變為轉輪聖王,或為帝釋、梵天。我爾時不知是辟支佛,設我知是辟支佛者,其德不可稱量。若如來不成無上正真道者,更二千五百變作轉輪聖王,治化天下;以成道故,今有此二千五百蓋,自然應現。是謂,阿難!緣此因緣,如來笑耳。承事諸佛,功德乃爾不可稱計。是故,阿難!當求方便,供養諸佛世尊!如是。阿難!當作是學。」

是時,世尊將諸比丘眾,往詣毘舍離城,住城門中,便說此偈:

「今以成如來,  世間最第一,
持此至誠語,  毘舍離無他。
復以至誠法,  得至涅槃界,
持此至誠語,  毘舍離無他。
復以至誠僧,  賢聖眾第一,
持此至誠語,  毘舍離無他。
二足獲安隱,  四足亦復然,
行道亦吉祥,  來者亦復然。
晝夜獲安隱,  無有觸嬈者,
持此至誠語,  使毘舍無他。」

如來說此語已,是時羅剎、鬼神各自馳走,不安其所,更不復入毘舍離城;諸有疾病之人各得除愈。

爾時,世尊遊在獼猴池側,國土人民承事供養衣被、飯食、床臥具、病瘦醫藥,隨其貴賤,各來飯佛及比丘僧,亦受八關齋,不失時節。

是時,毘舍離城內,有六師在彼遊化。所謂六師者:不蘭迦葉、阿夷耑、瞿耶樓、波休迦栴、先比盧持、尼揵子等。是時,六師集在一處,而作是說:「此沙門瞿曇住此毘舍離城,為人民所供養,然我等不為人民所供養。我等可往與彼論議,何者得勝?何者不如?」

不蘭迦葉曰:「諸有沙門、婆羅門不受他語,方便致詰,此非沙門、婆羅門之法;然此瞿曇沙門不受他語,方便致難,我等那得與彼論議?」

阿夷耑言:「無施、無受,亦無與者,亦無今世、後世眾生之類,亦無善惡之報。」

瞿耶樓說曰:「在恒水側殺害人民不可稱計,積肉成山;在恒水左,作諸功德,緣此都無善惡之報。」

彼休迦栴言:「正使在恒水左,布施、持戒,隨時供給不令有乏,亦復無此福報。」

先比盧持言:「無有言語,亦無言語之報,唯默然快樂。」

尼揵子曰:「有言語,亦有言語之報。沙門瞿曇亦是人,我亦是人;瞿曇有所知,我等亦有所知;沙門瞿曇有神足,我亦有神足。若彼沙門現一神足,我等當現二神足;彼現二神足,我現四神足;彼現四,我現八;彼現八,我現十六;彼現十六,我現三十二,恒使增多,終不為彼屈,足得與角力。設彼不受我等論者,即是彼之咎,人民聞已,不復供養,我等便得供養。」

是時,有比丘尼聞此語云:「六師集在一處,生此論本:『沙門瞿曇不受人論,我等足得勝。』」是時,輸盧尼比丘尼飛在虛空,向彼六師,而說此偈:

「我師無等倫,  最尊無過者,
是彼尊弟子,  名曰輸盧尼。
汝設有境界,  便與我論議,
我當事事報,  如師子掩鹿。
且捨我尊師,  本無如來者,
我今比丘尼,  足能降外道。」

是比丘尼說此語已,六師尚不能仰視顏色,況與論議。

是時,毘舍離城人民之類,遙見比丘尼在虛空中,共六師而論議,然六師不能報之;各各稱慶,歡喜無量:「六師今日屈折於彼。」

是時,六師極懷愁憂,出毘舍離城而去,更不入城。

是時,眾多比丘聞輸盧比丘尼與六師共論而得勝,聞已,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以此因緣,具白世尊。世尊告諸比丘:「輸盧比丘尼有大神足,有大威神,智慧多聞。我長夜恒生此念:『更無有能與六師共論,唯有如來及此比丘尼。』」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汝等頗見餘比丘尼能降伏外道如此比丘尼乎?」

諸比丘對曰:「不也。世尊!」

世尊告曰:「諸比丘!我聲聞中第一比丘尼能降伏外道,所謂輸盧比丘尼是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12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有六細滑更樂入。云何為六?所謂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入,是謂六入。

更樂:「觸」的異譯,即「從過去經驗對境界的認識」。

凡夫之人,若眼見色,便起染著之心,不能捨離;彼以見色,極起愛著,流轉生死,無有解時。

六情亦復如是,起染著想,意不能捨離,由是流轉,無有解時。

若世尊賢聖弟子,眼見色已,不起染著,無有污心,即能分別此眼是無常之法,苦、空、非身之法。

六情亦復如是,不起染污心,分別此六情無常、苦、空、非身之法。

當思惟此時,便獲二果,於現法中得阿那含、若阿羅漢。

猶如有人極飢,欲修治穀麥,揚治令淨令淨而取食之,除去飢渴。

賢聖弟子亦復如是,於此六情,思惟污露不淨,即成道跡,入無餘涅槃界。

道跡:途徑。

無餘涅槃:完全斷絕煩惱、生死,指解脫者的去世。

是故,比丘!當求方便,滅此六情。如是,諸比丘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增壹阿含經卷第三十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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