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讀經筆記] 增壹阿含經 七日品第四十

第 1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眾多比丘食後皆集普會講堂,作如是論議:「此ⓖ須彌山極為廣大,非眾山之所及,甚奇!甚特!高廣極峻。如是,不久當復壞敗,無有遺餘,依須彌山更有大山,亦復壞敗。」

爾時,世尊以天耳聞眾多比丘而作是論,即從座起,往至彼講堂所,即就坐。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汝等在此為何等論?欲何所施行?」

諸比丘對曰:「諸人集此,論其法事,向所論說,皆自如法。」

世尊告曰:「善哉!比丘!汝等出家正應法論,亦復不捨賢聖默然。所以然者。若比丘集聚一處,當施行二事。云何為二?一者當共法論,二者當賢聖默然。汝等論此二事,終獲安隱,不失時宜。汝等向者,作何等如法之義?」

賢聖默然:賢聖的靜默,在《雜阿含經》卷十八第501經中以二禪為例。

諸比丘對曰:「今眾多比丘來集此堂,作如是論議:『甚奇!甚特!此須彌山極高廣大,然此須彌山如是不久當復敗壞,及諸四面鐵圍山亦當如是壞敗。』向者,集此作如法論也。」

世尊告曰:「汝等欲聞此世間境界壞敗之變乎?」

諸比丘白佛言:「今正是時,唯願世尊以時演說,使眾生之類心得解脫。」

世尊告諸比丘曰:「汝等善思念之,藏在心懷。」

諸比丘對曰:「如是。世尊!」爾時,諸比丘從佛受教。

世尊告曰:「須彌山者極為廣大,非眾山所及。若比丘欲知須彌山,出水上高八萬四千由旬,入水亦深八萬四千由旬。然須彌山四種寶所造:金、銀、水精、琉璃;又有四角,亦四種所造:金、銀、水精、琉璃;金城銀郭,銀城金郭,水精城琉璃郭,琉璃城水精郭。然須彌山上有五種天在彼居止,皆由宿緣而住彼間。云何為五?所謂彼銀城中,有細腳天在彼居止;彼金城中,有尸利沙天在彼居止;水精城中,有歡悅天在彼居止;琉璃城中,有力盛天在彼居止;金、銀城中間,毘沙門天王在彼居住,將諸閱叉不可稱計。金城、水精城中間,有毘留博叉天王,將諸龍神在彼居止;水精城、琉璃城中間,有毘留勒叉天王在彼居止;琉璃城、銀城中間,有提頭賴吒天王在彼居止。

毘沙門天王:佛教的護法天神,是四天王天中,北方毘沙門天的天王。此天率領夜叉、羅剎等二神眾守護道場、聽聞佛法,因此又稱為「多聞天」。

閱叉:夜叉。義譯為「疾行鬼」,是住在地上或空中,以威勢惱害人類或守護正法的鬼類,行動極為迅速。

毘留博叉天王:意譯為廣目天,為西方天王,為守護西方的護法善神。常以淨天眼觀察護持閻浮提眾生。此天王率領無量天龍及富單那諸神等眷屬,承擔守護佛法的任務。

提頭賴吒天王:意譯為持國天,為東方天王。

比丘當知,須彌山下有阿須倫居止。若阿須倫欲與三十三天共鬥時,先與細腳天共鬥;設得勝,復至金城與尸利沙天共鬥;已勝尸利沙天,復至水精城與歡悅天共鬥;已勝彼,復至琉璃城;已勝彼天,便共三十三天共鬥。

阿須倫:即「阿修羅」,六道眾生之一,喜愛戰鬥,有福報但因為瞋、慢、疑而生為阿修羅。

比丘當知,須彌山頂三十三天在彼居止,晝夜照明,光自相照,故致此耳。依須彌山,日月流行,日天子城郭縱廣五十一由旬,月天子城郭縱廣三十九由旬,最大星縱廣一由旬,最小星縱廣二百步。須彌山頂東、西、南、北,縱廣八萬四千由旬,近須彌山南有大鐵圍山,長八萬四千里,高八萬里。又此山表,有尼彌陀山圍彼山;去尼彌陀山,復有山名佉羅山;去此山,復更有山名俾沙山;去此山,復更有山名馬頭山;復更有山名毘那耶山;次毘那耶有山名鐵圍大鐵圍山。

鐵圍中間有八大地獄,一一地獄有十六隔子。然彼鐵圍山於閻浮里地多所饒益,閻浮里地設無鐵圍山者,此間恒當臭處。鐵圍山表有香積山,香積山側有八萬四千白象王,止住彼間,各有六牙,金銀校飾。彼香山中有八萬四千窟,諸象在彼居止,皆金、銀、水精、琉璃所造。最上象者,釋提桓因躬自乘之,最下者,轉輪聖王乘之。香積山側有摩陀池水,皆生優鉢蓮華、拘牟頭華,然彼諸象掘根而食。摩陀池水側復有山名優闍伽羅,然彼山皆生若干種草木,鳥狩虫蠡悉在彼間。依彼山,皆有神通得道之人而往彼間。次復有山名般荼婆,次復有山名耆闍崛山,此是閻浮里地所依之處。

比丘當知,或有是時,若此世間欲壞敗時,然天不降雨,所種生苗不復長大,諸有小河泉源皆悉枯竭。一切諸行皆歸無常,不得久住。比丘當知,或有是時,此四大駛河,所謂恒伽、私頭、死陀、婆叉,亦復枯竭而無遺餘。如是,比丘!無常百變,正謂此耳。

比丘!或有是時,若此世間有二日出時,是時百草樹木皆悉凋落。如是,比丘!無常變易,不得久停,是時諸泉源小水皆悉枯竭。比丘當知,若二日出時,爾時四大海水百由旬內皆悉枯竭,漸漸至七百由旬,水自然竭。

比丘當知,若世間三日出現時,四大海水千由旬內,水自然竭,漸漸乃至七千由旬,水自然竭。

比丘當知,若四日出現世時,四大海水深千由旬在。如是,比丘!一切諸行皆悉無常,不得久住。

比丘當知,或有是時。若世間有五日出時,是時四大海水,餘有七百由旬水,漸漸至百由旬。比丘當知,若五日出時,是時海水一由旬在,漸漸水竭而無遺餘。若五日出時,餘正有七尺水在,五日出時,海水盡竭無有遺餘。比丘當知,一切行無常,不得久住。

比丘當知,或有是時,六日出時,此地厚六萬八千由旬皆悉煙出,須彌山亦漸漸融壞。若六日出時,此三千大千國土皆悉融壞,猶如陶家燒瓦器也。是時,三千大千剎土,亦復如是,洞然火出,靡不周遍。比丘當知,若六日出時,八大地獄亦復消滅,人民命終。依須彌山五種之天,亦復命終,三十三天、豔天,乃至他化自在天,亦復命終,宮殿皆空。若六日出時,是時須彌山及三千大千剎土,皆悉洞然而無遺餘。如是,比丘!一切行無常,不得久住。

比丘當知,或有是時,若七日出,是時此地雖厚六萬八千由旬及三千大千剎土,皆悉火起。若復七日出時,此須彌山漸漸融壞,百千由旬自然崩落,永無有餘,亦復不見塵煙之分,況見灰乎!是時,三十三天乃至他化自在天宮殿,皆悉火然,此間火炎乃至梵天上。新生天子在彼天宮者,由來不見劫燒,見此炎光,普懷恐懼,畏為火所燒。然彼舊生天子等曾見劫燒,便來慰勞後生天子:『汝等勿懷恐懼,此火終不來至此間。』比丘當知,七日出時,從此間至六天,乃至三千大千剎土,悉為灰土,亦無形質之兆。如是,比丘!一切行無常,不可久保,皆歸於盡。爾時,人民命終,盡生他方剎土,若生天上。設復地獄中眾生宿罪已畢,生天上、若他方剎土;設彼地獄眾生罪未畢者,復移至他方剎土。比丘當知。若七日出時,無復日月光明、星宿之兆,是時日月已滅,無復晝夜。是謂,比丘!由緣報故,致此壞敗。

比丘復當知,劫還成就時,或有是時,火還自滅,虛空之中有大雲起,漸漸降雨。是時,此三千大千剎土,水遍滿其中,水乃至梵天上。比丘當知,是時此水漸漸停住而自消滅。復有風起,名曰隨嵐,吹此水聚著一處。是時,彼風起千須彌山、千祇彌陀山、千尼彌陀山、千佉羅山、千伊沙山、千毘那山、千鐵圍山、千大鐵圍山;復生八千地獄,復生千馬頭山、千香積山、千般荼婆山、千優闍伽山、千閻浮提、千瞿耶尼、千弗于逮、千鬱單曰;復生千海水;復生千四天王宮、千三十三天、千豔天、千兜術天、千化自在天、千他化自在天。

比丘當知,或有是時,水滅地復還生。是時,地上自然有地肥,極為香美,勝於甘露。欲知彼地肥氣味,猶如甜蒲桃酒。比丘當知,或有此時,光音天自相謂言:『我等欲至閻浮提,觀看彼地形還復之時。』光音天子來下世間,見地上有此地肥,便以指嘗著口中而取食之。是時,天子食地肥多者,轉無威神,又無光明,身體遂重而生骨肉,即失神足,不復能飛;又彼天子食地肥少,身體不重,亦復不失神足,亦能在虛空中飛行。

是時,天子失神足者,皆共呼哭自相謂言:『我等今日極為窮厄,復失神足。』即住世間,不能復還天上,遂食此地肥。各各相視顏色。彼時天子欲意多者,便成女人,遂行情欲,共相娛樂。是謂,比丘!初世成時,有此婬法,流布世間,是舊常之法,女人必出於世;亦復舊法,非適今也。是時,餘光音天見此天子以墮落,皆來呵罵而告之曰:『汝等何為行此不淨之行?』是時,眾生復作是念:『我等當作方便,宜共止宿,使人不見。』轉轉作屋舍,自覆形體。是謂,比丘!有此因緣,今有屋舍。

比丘當知,或有是時,地肥自然入地,後轉生粳米,極為鮮淨;亦無皮表,極為香好,令人肥白;朝收暮生,暮收朝生。是謂,比丘!爾時始有此粳米之名生。比丘!或有是時,人民懈怠不勤生活。彼人便作是念:『我今何為日日收此粳米?應當二日一收。』是時,彼人二日一收粳米。爾時,人民展轉懷妊,由此轉有生分。

生分:生命的部分;生產的現象。

復有眾生語彼眾生言:『我等共取粳米。』是時,彼人報曰:『吾以取二日食糧。』此人聞已,復生此念:『我當儲四日食糧。』即時辦四日食糧。復有眾生語彼眾生:『可共相將外收粳米。』此人報曰:『吾以收四日食糧。』彼人聞已,便生此念:『吾當辦八日食糧。』即辦八日食儲。爾時,彼粳米更不復生。

是時,眾生各生此念:『世間有大災患,今此粳米遂不如本,今當分此粳米。』即時分粳米。爾時眾生復生此念:『我今可自藏粳米,當盜他粳米。』是時,彼眾生自藏粳米,便盜他粳米。彼主見盜粳米,語彼人曰:『汝何故取吾粳米?今捨汝罪,後莫更犯。』爾時,世間初有此盜心。是時,復有眾生聞此語,復自生念:『我今可藏此已粳米,當盜他粳米。』是時,彼眾生便捨己物,而取他物。彼主見已,語彼人曰:『汝今何為取我粳米乎?』然彼人默然不對。是時,物主即時手拳相加,自今已後,更莫相侵。

是時,眾多人民聞眾生相盜,各共運集,自相謂言:『世間有此非法,各共相盜。今當立守田人,使守護田。其有眾生聰明高才者,當立為守田主。』是時,即選擇田主而語之曰:『汝等當知,世間有此非法竊盜,汝今守田當雇其直,諸人民來取他粳米者,即懲其罪。』爾時,即安田主。比丘當知,爾時,其守田者,號為剎利種,皆是舊法,非為非法。」

爾時,世尊便說此偈:

「始有剎利種,  姓中之上者,
聰明高才人,  天人所敬待。

爾時,其有人民侵他物者,是時剎利取懲罰之。然復彼人不改其愆,故復犯之。是時剎利之主敕作刀杖,取彼人而梟其首。爾時,世間初有此殺生。是時,眾多人民聞此教令:『其有竊盜粳米者,剎利主即取殺之。』皆懷恐懼,衣毛皆豎,各作草盧於中坐禪,修其梵行,而一其心,捨離家業、妻子、兒婦獨靜其志,修於梵行。因此已來,而有婆羅門之名姓。是時,便有此二種姓出現世間。

比丘當知,彼時由盜故便有殺生,由殺故便有刀杖。是時,剎利主告人民曰:『其有端政高才者,當使統此人民。』又告之曰:『其有人民竊盜者,使懲其罪。』爾時,便有此毘舍種姓,出現於世。

爾時,多有眾生便生此念:『今日眾生之類各共殺生,皆由業之所致也,今可來往周旋以自生活。』爾時,便有首陀羅種姓,出現世間。」

爾時,世尊便說此偈:

「初有剎利種,  次有婆羅門,
第三名毘舍,  次復首陀姓。
有此四種姓,  漸漸而相生,
皆是天身來,  而同為一色。

比丘當知,爾時,有此殺、盜心,無復有此自然粳米。

爾時,便有五種穀子:一者根子,二者莖子,三者枝子,四者華子,五者果子,及餘所生之種子,是謂五種之子。皆是他方剎土風吹使來,取用作種以此自濟。如是,比丘!世間有此瑞應,便有生、老、病、死,致使今日有五盛陰身,不得盡於苦際,此名為劫成敗時之變易也。吾與汝說,諸佛世尊常所應行,今盡與汝說之。當樂閑居靜處,當念坐禪,勿起懈怠,今不精誠,後悔無益。此是我之教誨也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2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羅閱城迦蘭陀竹園所,與大比丘眾五百人俱。

是時,摩竭國王阿闍世,在群臣中而作是說:「此拔祇國極為熾盛,人民眾多,吾當攻伐,攝彼邦土。」

熾盛:繁榮。

是時,阿闍世王告婆利迦婆羅門曰:「汝今往至世尊所,持吾姓名,往問訊世尊,禮敬承事,云:『王阿闍世白世尊言:「意欲攻伐拔祇國,為可爾不?」』設如來有所說者,汝善思惟,來向吾說。所以然者,如來語終不有二。」

是時,婆羅門受王教敕,往至世尊所,共相問訊,在一面坐。是時,婆羅門白佛言:「王阿闍世禮敬世尊,承事問訊,又復重白:『意欲往攻伐拔祇大國。』先來問佛為可爾不?」

爾時,彼婆羅門以衣覆頭腳,著象牙屐,腰帶利劍,不應說法。

是時,世尊告阿難曰:「若拔祇人民修七法者,終不為外寇所壞。云何為七?若當拔祇國人民,盡集一處而不散者,便不為他國所壞,是謂初法不為外寇所敗。

復次,阿難!拔祇國人上下和順,拔祇人民不為外人所擒。是謂,阿難,第二之法不為外寇所壞。

復次,阿難!若拔祇國人亦不婬他,著他女人色,是謂第三之法不為外寇所壞。

復次,阿難!若拔祇國不從此間而傳至彼,亦復不從彼間傳來至此,是謂第四之法不為外寇所壞。

復次,阿難!若拔祇國人供養沙門、婆羅門,承事禮敬梵行人者,是謂第五之法,是時便不為外寇所獲。

復次,阿難!若拔祇國人民不貪著他財寶者,是謂第六法不為外寇所壞。

復次,阿難!若拔祇國人民皆同一心,不向神寺,專精其意,便不為外寇所壞也,是謂第七之法不為外寇所壞。是謂,阿難!彼拔祇人修此七法者,終不為外人所壞。」

是時,梵志白佛言:「設當彼人成就一法,猶不可壞,何況七法而可壞乎?止!止!世尊!國事猥多,欲還所止。」爾時,梵志即從座起而去。

猥多:龐雜繁多。

彼梵志不遠,爾時世尊告諸比丘:「我今當說七不退轉法,汝等諦聽!善思念之。」

諸比丘白佛言:「唯然,世尊!」

爾時,諸比丘從佛受教。世尊告曰:「云何為七不退轉之法?比丘當知,若比丘共集一處,皆共和順,上下相奉,轉進於上,修諸善法而不退轉,亦不為魔所得便,是謂初法不退轉。

復次,眾僧和合順從其教,轉進於上而不退轉,不為魔王所壞,是謂第二之法不退轉也。

復次,比丘!不著事務,不修世榮,轉進於上,不為魔天所得其便,是謂第三不退轉之法也。

復次,比丘!不諷誦雜書,終日策役其情意,轉進於上,不為魔王得其便,是謂第四不退轉之法也。

復次,比丘!勤修其法,除去睡眠,恒自警寤,轉進於上,不為弊魔而得其便,是謂第五不退轉之法。

復次,比丘!不學算術,亦不使人習之,樂閑靜之處,修習其法,轉進於上,不為弊魔得其便也。是謂第六不退轉之法。

復次,比丘!起一切世間不可樂想,習於禪行,忍諸法教,轉進於上,不為魔所得其便,是謂七不退轉法也。若有比丘成就此七法,共和順者,便不為魔得其便也。」

爾時,世尊說此偈言:

「除去於事業,  又非思惟亂,
設不行此者,  亦不得三昧。
能樂於法者,  分別其法義,
比丘樂此行,  便致三昧定。

是故,比丘!當求方便,成此七法。如是,諸比丘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3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我今當說七使,汝等善思念之。」

使:結使;煩惱。

諸比丘對曰:「如是。世尊!」是時,諸比丘從佛受教。

世尊告曰:「云何為七?一者貪欲使,二者瞋恚使,三者憍慢使,四者癡使,五者疑使,六者見使,七者欲世間使。是謂,比丘!有此七使,使眾生之類,永處幽闇,纏結其身,流轉世間,無有休息,亦不能知生死根原。

見使:邪見的結使、煩惱。

欲世間使:對於存在的欲望所形成的煩惱。

猶如彼二牛,一黑一白,共同一軛,共相牽引,不得相遠。此眾生類,亦復如是,為此貪欲使、無明使所纏結,不得相離,其餘五使,亦復追從,五使適從,七使亦然。

軛:在車衡兩端扼住牛、馬等頸背上的曲木。

若凡夫之人,為此七使所縛,流轉生死,不得解脫,不能知苦之元本。

比丘當知,由此七使,便有三惡趣:地獄、畜生、餓鬼;由此七使,不能得度弊魔境界。

然此七使之法復有七藥。云何為七?貪欲使者,念覺意治之;瞋恚使者,法覺意治之;邪見使者,精進覺意治之;欲世間使者,喜覺意治之;憍慢使者,猗覺意治之;疑使者,定覺意治之;無明使者,護覺意治之。是謂,比丘!此七使用七覺意治之。

護覺意:捨決意;捨覺支。

比丘當知,我本未成佛道為菩薩行,坐道樹下,便生斯念:『欲界眾生為何等所繫?』

復作是念:『此眾生類為七使流轉生死,永不得解;我今亦為此七使所繫,不得解脫。』

爾時,復作是念:『此七使為用何治之?』

復重思惟:『此七使者當用七覺意治之,我當思惟七覺意。』

思惟七覺意時,有漏心盡,便得解脫,後成無上正真之道,七日之中結跏趺坐,重思惟此七覺意。是故,諸比丘!若欲捨七使者,當念修行七覺意法。如是,諸比丘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4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有七種之人可事、可敬,是世間無上福田。云何為七種人?所謂七人者:一者行慈,二者行悲,三者行喜,四者行護,五者行空,六者行無想,七者行無願。是謂七種之人可事、可敬,是世間無上福田。所以然者,其有眾生行此七法者,於現法中獲其果報。」

空:空三昧。觀五陰無常、本空,而入的定境。

無想:無想三昧。觀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相斷,不念一切相,而成就的定境。

無願:無願三昧。以無常、苦為專注對象(所緣),於一切都無所願求所成就的定。

爾時,阿難白世尊言:「何以故不說須陀洹、斯陀含、阿那含、阿羅漢、辟支佛、佛,乃說此七事乎?」

世尊告曰:「行慈七人其行,與須陀洹乃至佛其事不同;雖供養須陀洹乃至佛,不現得報;然供養此七人者,於現世得報。是故,阿難!當勤加勇猛成辦七法。如是,阿難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阿難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5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毘舍離獼猴池側,與大比丘眾五百人俱。

是時,世尊到時,著衣持鉢,及將阿難入毘舍離乞食。

爾時,毘舍離城內有大長者名毘羅先,饒財多寶,不可稱計;然復慳貪無惠施之心,唯食宿福,更不造新。

爾時,彼長者將諸婇女在後宮作倡伎樂,自相娛樂。

爾時,世尊往詣彼巷,知而問阿難曰:「今聞作倡伎樂為是何家?」

阿難白佛:「是毘羅先長者家。」

佛告阿難:「此長者卻後七日命終,當生涕哭地獄中。所以然者,此是常法。若斷善根之人,命終之時,皆生涕哭地獄中。今此長者宿福已盡,更不造新。」

阿難白佛言:「頗有因緣使此長者七日不命終乎?」

佛告阿難:「無此因緣得不命終乎!昔所種行,今日已盡,此不可免。」

阿難白佛:「頗有方宜令此長者不生涕哭地獄乎?」

佛告阿難:「有此方宜可使長者不入地獄耳。」

阿難白佛言:「何等因緣使長者不入地獄?」

佛告阿難:「設此長者剃除鬚髮,著三法衣,出家學道者,便得免此罪也。」

阿難白佛言:「今我能使此長者出家學道。」

爾時,阿難辭世尊已,往至彼長者家,在門外立。是時,長者遙見阿難來,即出奉迎,便請使坐。時,阿難語長者曰:「今我是一切智人邊聞,然如來今記:『汝身卻後七日當身壞命終,生涕哭地獄中。』」

長者聞已,即懷恐懼,衣毛皆豎,白阿難曰:「頗有此因緣使七日之中不命終乎?」

阿難告曰:「無此因緣令七日中得免命終。」

長者復白言:「頗有因緣我今命終,不生涕哭地獄中乎?」

阿難告曰:「世尊亦有此教:『若當長者剃除鬚髮,著三法衣,出家學道者,便不入地獄中。』汝今可宜出家學道,得到彼岸。」

長者白言:「阿難並在前去,我正爾當往。」

是時,阿難便捨而去。長者便作是念:「言七日者猶常為遠,吾今宜可五欲自娛樂,然後當出家學道。」

是時,阿難明日復至長者家,語長者曰:「一日已過,餘有六日在,可時出家。」

長者白言:「阿難並在前,正爾當尋從。」然彼長者猶故不去。

是時,阿難二日、三日,乃至六日至長者家,語長者曰:「可時出家,後悔無及。設不出家者,今日命終,當生涕哭地獄中。」

長者白阿難曰:「尊者並在前,正爾當隨後。」

阿難告曰:「長者!今日以何神足至彼間?方言先遣吾耶?但今欲共一時俱往。」

是時,阿難將此長者往至世尊所,到已,頭面禮足,白佛言:「今此長者欲得出家學道,唯願如來當與剃除鬚髮,使得學道。」

佛告阿難:「汝今躬可度此長者。」

是時,阿難受佛教敕,即時與長者剃除鬚髮,教令著三法衣,使學正法。是時,阿難教彼比丘曰:「汝當念修行,念佛、念法、念比丘僧、念戒、念施、念天、念休息、念安般、念身、念死,當修行如是之法。是謂,比丘!行此十念者,便獲大果報,得甘露法味。」

是時,毘羅先修行如是法已,即其日命終,生四天王中。

是時,阿難即闍維彼身,還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立。爾時,阿難白世尊言:「向者,比丘毘羅先者今已命終,為生何處?」

闍維:火葬。「闍」音為「蛇」。

世尊告曰:「今此比丘命終生四天王。」

阿難白佛言:「於彼命終當生何處?」

世尊告曰:「於彼命終當生三十三天,展轉生豔天、兜術天、化自在天、他化自在天,從彼命終復還來生,乃至四天王中。是謂,阿難!毘羅先比丘七變周旋天人之中,最後得人身,出家學道,當盡苦際。所以然者,斯於如來有信心故。

阿難當知,此閻浮提地南北二萬一千由旬,東西七千由旬,設有人供養閻浮里地人,其福為多不?」

阿難白佛言:「甚多,甚多。世尊!」

佛告阿難:「若有眾生如𤛓牛頃,信心不絕修行十念者;其福不可量,無有能量者。如是,阿難!當求方便,修行十念。如是,阿難!當作是學。」

𤛓:擠牛、羊乳。

爾時,阿難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6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我當說極妙之法,初、中、竟善,義理深邃,具足得修梵行,此經名為淨諸漏法,汝等善思念之。」

比丘對曰:「如是。世尊!」是時,諸比丘從佛受教。

世尊告曰:「彼云何名為淨諸漏法?或有有漏,緣見得斷;或有有漏,親近得斷;或有有漏,遠離得斷;或有有漏,娛樂得斷;或有有漏,威儀得斷;或有有漏,思惟得斷。

彼云何有漏由見得斷?於是,凡夫之人不睹聖人,不順從如來之法,不能擁護賢聖之法,不親近善知識,不與善知識從事。其聞法所應思惟法者亦不分別,不應思惟者而思惟之。未生欲漏而生,已生欲漏便增多;未生有漏而生,已生有漏便增多;未生無明漏而生,已生無明漏便增多。此法不應思惟而思惟之。

彼云何法應思惟,然不思惟此法?所言思惟法者,未生欲漏使不生,已生欲漏而滅之;未生有漏令不生,已生有漏而滅之;未生無明漏令不生,已生無明漏而滅之。是謂此法應可思惟而不思惟,所不應思惟者便思惟之。應思惟者復不思惟之,未生欲漏而生,已生欲漏而增多;未生有漏而生,已生有漏而增多;未生無明漏而生,已生無明漏而增多。

彼人作如是思惟:『云何有過去久遠?我今當有過去久遠?』或復思惟:『無過去久遠?云何當有過去久遠?為誰有過去久遠?云何復有當來久遠?我今當有將來久遠?』或復言:『無將來久遠。云何當有將來久遠?為誰有將來久遠?云何有此眾生久遠?此眾生久遠為從何來?從此命終當生何處?』

彼人起此不祥之念,便興六見展轉生耶想,有我見審有此見;無有我見審興此見;有我見無我見於中起審見;又復自觀身復興此見;於己而不見己;復興此見,於無我而不見無我,於中起此見。爾時,彼人復生此邪見:我者即是今世,亦是後世,常存於世而不朽敗,亦不變易,復不移動。是謂名為邪見之聚。邪見、災患、憂、悲、苦、惱,皆由此生而不可療治,亦復不能捨,遂增苦本,由是不為沙門之行、涅槃之道。

又復,比丘!賢聖弟子修其法,不失次敘,善能擁護,與善知識共從事,彼能分別;不可思惟法亦能知;所可思惟法亦能知之;彼所不應思惟法亦不思惟之;所應思惟法而思惟之。

彼云何不應思惟法而不思惟之?於是,諸法未生欲漏而生,已生欲漏而增多;未生有漏而生,已生有漏而增多;未生無明漏而生,已生無明漏而增多。是謂此法不應思惟之。

彼何等法應思惟者而思惟之?於是,諸法未生欲漏而不生,已生欲漏而滅之;未生有漏而不生,已生有漏而滅之;未生無明漏而不生,已生無明漏而滅之。是謂此法應可思惟之。

彼不應思惟者亦不思惟之,可思惟者便思惟之,彼作如是思惟,便滅三法。云何為三?身耶、戒盜、疑。設不知、見,則增有漏之行;設見、聞、念、知者,則不增有漏之行;已知、已見,有漏便不生。是謂此漏見所斷也。

彼云何漏恭敬所斷?於是,比丘!堪忍飢寒,勤苦風雨、蚊虻、惡言、罵辱,身生痛腦,極為煩疼,命垂欲斷,便能忍之。若不爾者,便起苦惱。設復能堪忍者,如是不生,是謂此漏恭敬所斷。

彼云何漏親近所斷?於是,比丘!持心受衣,不興榮飾,但欲支其形體,欲除寒熱,欲令風雨不加其身,又覆形體不令外露。又持心隨時乞食,不起染著之心,但欲趣支形體,使故痛得差,新者不生;守護眾行,無所觸犯,長夜安隱而修梵行,久存於世。復持心意親近床座,亦不著榮華服飾,但欲除飢寒、風雨、蚊虻之類,趣支其形,得行道法。又復持心親近醫藥,不生染著之心;於彼醫藥,但欲使疾病除愈故,身體得安隱。設不親近者,則生有漏之患。若親近,則無有漏之患,是謂此漏親近所斷。

彼云何有漏遠離所斷?於是,比丘!除去亂想,猶如惡象、駱駝、牛、馬、虎、狼、狗、蛇蚖、深坑、危岸、柘棘、峻崖、濕泥,皆當遠離之。莫與惡知識從事,亦復不與惡人相近,能熟思惟不去心首,設不將護者,則生有漏;設擁護者,則不生有漏,是謂有漏遠離所斷。

彼云何有漏娛樂所斷?於是,比丘!生欲想而不捨離,設起瞋恚想,亦不捨離,設復起疾想,亦不捨離,設不捨離者,則生有漏;能捨離者,便能不起有漏。是謂此漏娛樂所斷。

云何有漏威儀所斷?於此,比丘!若眼見色不起色想,亦不起染污之心,具足眼根,亦無缺漏而護眼根。若耳聞聲、鼻嗅香、舌知味、身知細滑、意知法,都不起染污之心,亦不起想著而護意根。若不攝其威儀,則生有漏;若攝其威儀者,則無有漏之患。是謂此漏威儀所斷。

彼何等有漏思惟所斷?於是,比丘!修念覺意,依無欲、依無污、依滅盡而求出要,修法覺意、精進覺意、喜覺意、猗覺意、定覺意、護覺意,依無欲、依無污、依滅盡而求出要。若不修此者,則生有漏之患;設能修者,則不生有漏之患。是謂此漏思惟所斷。

若復,比丘!於比丘中諸所有漏,見斷者便見斷之,恭敬斷者便恭敬斷之,親近斷者親近斷之,遠離斷者遠離斷之,威儀斷者威儀斷之,思惟斷者思惟斷之。是謂,比丘!具足一切威儀,能斷結、去愛,度於四流,漸漸越苦。是謂,比丘!除有漏之法。諸佛世尊常所施行慈念一切有形之類,今已施行。汝等常樂閑居樹下,勤加精進,勿有懈怠。今不勤加者,後悔無益。此是我之訓教。」

爾時,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增壹阿含經卷第三十四

增壹阿含經卷第三十五

七日品之餘

第 7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阿踰闍江水邊,與大比丘眾五百人俱。

時,大均頭在閑靜之處,而作是念:「頗有此義,恒益功德?為無此理?」是時,均頭即從座起,往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爾時,均頭白佛言:「世尊!向者在閑靜之處,而作是念:『頗有此理,所行眾事,得益功德耶?』我今問世尊!唯願說之。」

世尊告曰:「可得增益功德。」

均頭白佛言:「云何得增益功德?」

世尊告曰:「增益有七事,其福不可稱量,亦復無人能算計此者。云何為七?於是,族姓子、若族姓女未曾起僧伽藍處,於中興立者,此福不可計。

僧伽藍:為音譯,義譯為「僧團的園林」,是寺院的通稱。又譯為「僧伽藍摩」,簡稱「伽藍」。

復次,均頭!若善男子、善女人能持床座施彼僧伽藍者及與比丘僧,是謂,均頭!第二之福不可稱計。

復次,均頭!若善男子、善女人以食施彼比丘僧,是謂,均頭!第三之福不可稱計。

復次,均頭。若善男子、善女人以遮雨衣給施比丘僧者,是謂,均頭!第四功德其福不可量。

復次,均頭!若族姓子、女若以藥施比丘僧者,是謂第五之福不可稱計。

復次,均頭!若善男子、善女人曠野作好井者!是謂,均頭!第六之功德也,不可稱計。

復次,均頭!善男子、善女人近道作舍,使當來過去得止宿者,是謂,均頭!第七功德不可稱計。

是謂,均頭!七功德之法,其福不可量。若行,若坐,正使命終,其福隨後,如影隨形,其德不可稱計,言當有爾許之福,亦如大海水不可升斗量之,言當有爾許之水。此七功德亦復如是,其福不可稱限。

是故,均頭!善男子、善女人當求方便,成辦七功德。如是,均頭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均頭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8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汝等當修行死想,思惟死想。」

時,彼座上有一比丘白世尊言:「我常修行、思惟死想。」

世尊告曰:「汝云何思惟、修行死想?」

比丘白佛言:「思惟死想時,意欲存七日,思惟七覺意,於如來法中多所饒益,死後無恨。如是,世尊!我思惟死想。」

世尊告曰:「止!止!比丘!此非行死想之行,此名為放逸之法。」

復有一比丘白世尊言:「我能堪任修行死想。」

世尊告曰:「汝云何修行、思惟死想?」

比丘白佛言:「我今作是念:『意欲存在六日,思惟如來正法已,便取命終,此則有所增益。』如是思惟死想。」

世尊告曰:「止!止!比丘!汝亦是放逸之法,非思惟死想也。」

復有比丘白佛言:「欲存在五日。」或言四日,或言三日、二日、一日者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止!止!比丘!此亦是放逸之法,非為思惟死想。」

爾時,復有一比丘白世尊言:「我能堪忍修行死想。」比丘白佛言:「我到時,著衣持鉢,入舍衛城乞食已,還出舍衛城,歸所在,入靜室中,思惟七覺意而取命終,此則思惟死想。」

世尊告曰:「止!止!比丘!此亦非思惟、修行死想。汝等諸比丘所說者,皆是放逸之行,非是修行死想之法。」

是時,世尊重告比丘:「其能如婆迦利比丘者,此則名為思惟死想。

婆迦利:比丘名,佛陀稱讚他「得信解脫,意無猶豫」第一,後來他身患重病,久病厭世,舉刀自殺時以四聖諦思惟五受陰而得涅槃。又譯作「跋迦利」、「跋迦梨」、「婆迦梨」、「薄迦梨」。

彼比丘者,善能思惟死想,厭患此身惡露不淨。

若比丘思惟死想,繫意在前,心不移動,念出入息往還之數,於其中間思惟七覺意,則於如來法多所饒益。

所以然者,一切諸行皆空、皆寂,起者、滅者皆是幻化,無有真實。

是故,比丘!當於出入息中思惟死想,便脫生、老、病、死、愁、憂、苦、惱。如是,比丘!當知作如是學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9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波斯匿王即敕群臣:「速嚴寶羽之車,吾欲往世尊所,禮拜問訊。」

是時,大王即出城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爾時,如來與無央數之眾,圍遶說法。是時,七尼健子,復有七裸形人,復有七黑梵志,復有七裸形婆羅門,去世尊不遠而過。

是時,波斯匿王見此諸人去世尊不遠而過,即白佛言:「觀此諸人經過不住,皆是少欲知足,無有家業。今此世間阿羅漢者,此人最為上首。所以然者,於眾人中極為苦行,不貪利養。」

世尊告曰:「大王!竟未識真人羅漢,不以裸形露體名為阿羅漢。大王當知,此皆非真實之行,當念觀察久遠來變。又復當觀可親、知親、可近、知近。所以然者,過去久遠世時有七梵志,在一處學,年極衰弊,以草為衣裳,食以果蓏,起諸邪見,各生此念:『我等持此苦行之法,使後作大國王,或求釋、梵、四天王。』

爾時,有阿私陀天師,是諸婆羅門祖父,知彼梵志心中所念,即從梵天上沒,來至七婆羅門所。

是時,阿私陀天師去天服飾,作婆羅門形,在露地經行。

是時,七梵志遙見阿私陀經行,各懷瞋恚,而作是語:『此是何等著欲之人,在我等梵行人前行,今當咒灰滅之。』

是七梵志即手掬水灑彼,梵志咒曰:『汝今速為灰土!』

然婆羅門遂懷瞋恚,天師顏色倍更端政。

所以然者,慈能滅瞋

是時,七梵志便作是念:『我等將不為禁戒退轉乎?我等正起瞋恚,彼人便自端政。』

爾時,七人與天師便說此偈:

『為天乾沓和,  羅剎鬼神乎?
 是時名何等,  我等欲知之。』

是時,阿私陀師即時報偈曰:

『非天乾沓和,  非鬼羅剎神,
 天師阿私陀,  今我身是也。

『我今知汝心中所念,故從梵天上來下耳。梵天去此極為玄遠,彼帝釋身亦復如是,轉輪聖王亦不可得,不可以此苦行作釋、梵、四天王。』

是時,天師阿私陀便說此偈:

『心內若干念,  外服而麤獷,
 但勤修正見,  遠離於惡道。
 心戒清淨行,  口行亦復然,
 遠離於惡念,  必當生天上。』

是時,七梵志白天師曰:『審是天師乎?』

報曰:『是也。但今梵志不以裸形得生天上;未必修此苦行,得生梵天之處,又非露暴形體,作若干苦行,得生彼處;能攝心意,使不移動,便生天上。不可以卿等所習得生彼處。』

大王!觀察此義,不以裸形名為阿羅漢,其凡夫之人欲知真人者,此事不然,然復真人能分別所習凡夫之行。

又復凡夫之人不能知凡夫之行,真人便能知凡夫之行。

但大王知之,當方便知久遠已來,非適今也。當以觀之。如是,大王!當以方便學之。」

爾時,波斯匿王白世尊言:「如來所說甚為快哉!非世人所能曉了。然國事猥多,欲還所止。」

佛告王曰:「王宜知時。」

爾時,王即從坐起,禮世尊足,便退而去。

爾時,波斯匿王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10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釋翅迦毘羅衛國尼拘屢園,與大比丘眾五百人俱。

釋翅迦毘羅衛:古代中印度國名、城名,位於當今尼泊爾境內,是佛陀出生的地方。

爾時,世尊食後,從尼拘屢園往至毘羅耶致聚中,在一樹下坐。

是時,執杖釋種出迦毘羅越至世尊所,在前默然而住。

爾時,執杖釋種問世尊言:「沙門作何敕教?為何等論?」

世尊告曰:「梵志當知,我之所論,非天、龍、鬼神所能及也;亦非著世,復非住世。我之所論,正謂斯耳。」

是時,執杖釋種儼頭嘆吒已,便退而去。

爾時,如來即從座起,還詣所止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向者,在彼園中坐,有執杖釋種來至我所,而問我言:『沙門為作何等論?』

吾報之曰:『我之所論,非天、世人所能及也;亦非著世,復非住世,我之所論,正謂斯耳。』

是時,執杖釋種聞此語已,便退而去。」

爾時,有一比丘白世尊言:「云何亦不著世,復非住世?」

世尊告曰:「如我所論者,都不著世,如今於欲而得解脫,斷於釋種狐疑,無有眾想。我之所論者,正謂此耳。」

世尊作此語已,即起入室。

是時,諸比丘各相謂言:「世尊向所論者,略說其義,誰能堪任廣說此義乎?」

是時,諸比丘自相謂言:「世尊恒嘆譽尊者大迦栴延,今唯有迦栴延能說此義耳。」

是時,眾多比丘語迦栴延曰:「向者,如來略說其義,唯願尊者當廣演說之,事事分別,使諸人得解。」

迦栴延報曰:「猶如聚落有人出於彼村,欲求真實之物。彼若見大樹,便取斫殺,取其枝葉而捨之去。然今汝等亦復如是,捨如來已,來從枝求實。

真實之物:這裡應指「實木」,即樹幹中央堅實的心材。

然彼如來皆觀見之,靡不周遍,照明世間,為天、人導,如來者是法之真主,汝等亦當有此時節,自然當遇如來說此義。」

時,諸比丘對曰:「如來雖是法之真主,廣演其義;然尊者為世尊記,堪任廣說其義。」

迦栴延報曰:「汝等諦聽!善思念之。吾當演說分別其義。」

諸比丘對曰:「甚善。」

是時,諸比丘即受其教。

迦栴延告曰:「今如來所言:『我之所論,非天、龍、鬼神之所能及,亦非著世,復非住世,然我於彼而得解脫,斷諸狐疑,無復猶豫,如今眾生之徒,好喜鬥訟,起諸亂想。』

又如來言:『我不於中起染著心。』

此是貪欲使,瞋恚、邪見、欲世間使,憍慢使,疑使,無明使,或遇刀杖苦痛之報,與人鬥訟,起若干不善之行,起諸亂想,興不善行。

若眼見色而起識想,三事相因便有更樂,以有更樂便有痛,以有痛便有所覺,以有覺便有想,以有想便稱量之,起若干種想著之念。

更樂:「觸」的異譯。

耳聞聲、鼻嗅香、舌嘗味、身更細滑、意知法,而起識想,三事相因便有更樂,以有更樂便有痛,以有痛便有覺,以有覺便有想,以有想便稱量之,於中起若干種想著之念。

此是貪欲之使、瞋恚使、邪見使、憍慢使、欲世間使、癡使、疑使,皆起刀杖之變,興若干種之變,不可稱計。

若有人作是說:『亦無眼,亦無色,而有更樂。』此事不然。

設復言:『無更樂,有痛者。』此亦不然。

設言:『無痛而有想著者。』此事不然。

設復有人言:『無耳、無聲,無鼻、無香,無舌、無味,無身、無細滑,無意、無法,而言有識者。』終無此理也。

設言:『無識而有更樂者。』此事不然。

設:『無更樂而言有痛者。』此事不然。

設言:『無痛而有想著者。』此事不然。

若復人言:『有眼、有色於中起識。』此是必然。

若言:『耳聲、鼻香、舌味、身細滑、意法於中起識者。』此事必然。

諸賢當知,由此因緣,世尊說曰:『我之所論,天及世人、魔、若魔天不能及者,亦不著世,復不住世,然我於欲而得解脫,斷於狐疑,無復猶豫。』

世尊因此緣略說其義耳。汝等心不解者,更至如來所,重問此義。設如來有所說者,好念奉持。」

是時,眾多比丘聞迦栴延所說,亦不言善,復不言非,即從座起而去。自相謂言:「我等當持此義往問如來,設世尊有所說者,當奉行之。」

是時,眾多比丘往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

爾時,眾多比丘以此緣本,具白世尊。

爾時,如來告比丘曰:「迦栴延比丘聰明辯才,廣演其義,設汝等至吾所問此義,我亦當以此與汝說之。」

爾時,阿難在如來後。是時,阿難白佛言:「此經義理極為甚深,猶如有人行路而遇甘露,取而食之,極為香美,食無厭足。此亦如是,其善男子、善女人所至到處,聞此法而無厭足。」

重白世尊:「此經名何等,當云何奉行。」

佛告阿難:「此經名曰甘露法味,當念奉行。」

爾時,阿難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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