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讀經筆記] 增壹阿含經 放牛品第四十九

第 1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若放牛兒成就十一法,牛群終不長益,亦復不能將護其牛。

云何為十一?

於是,放牛人亦不別其色,不解其相,應摩刷而不摩刷,不覆護瘡痍,不隨時放煙,不知良田茂草處,不知安隱之處,亦復不知渡牛處所,不知時宜,若𤛗牛時不留遺餘盡取𤛗之,是時諸大牛可任用者不隨時將護。

不解其相:不瞭解其特性。

瘡:皮膚或黏膜上的潰瘍。

痍:創傷。

放煙:以煙燻清理牛棚。

𤛗:擠乳。讀音為「ㄎㄜˋ」。異體字為「𤛓」。

是謂,比丘!若牧牛人成就此十一法,終不能長養其牛,將護其身。

今此眾中比丘亦復如是,終不能有所長益。

云何為十一?

於是,比丘不別其色,不曉其相,應摩刷而不摩刷,不覆護瘡痍,不隨時放煙,不知良田茂草處,不知渡處,亦復不知安隱之處,不知時宜,食不知留遺餘,諸長老比丘亦不敬待。

云何比丘不知色?

於是,比丘有四大及四大所造色,皆悉不知。如是比丘不別其色。

云何比丘不別其相?

於是,比丘不知行愚,亦不知行智,如實而不知。如是比丘不別其相。

云何比丘應摩刷而不摩刷?

於是,比丘若眼見色便起色想,有諸亂念,又且不守護眼根,以不善攝念,造眾殃舋,不守護眼根;如是,比丘若耳聞聲,鼻嗅香,舌知味,身知細滑,意知法,起諸亂想,亦不守護意根,不改其行。如是比丘應摩刷而不摩刷。

殃舋:災禍、爭端。「殃」意指災禍。「舋」意指爭端、過錯,讀音為「ㄒㄧㄣˋ」。

云何比丘不覆護瘡?

於是,比丘起欲想而不捨離,亦不除去其念;若起瞋想、殺害想,起諸惡不善想,終不捨之。如是比丘不覆護瘡。

云何比丘不隨時起煙?於是,比丘所諷誦法,不隨時向人說。如是比丘不隨時放煙。

諷誦:誦讀。

云何比丘不知良田茂草?

於是,比丘不知四意止,如實而不知。如是比丘不知良田茂草處。

四意止:即「四念住」,專注於當前的四種目標之一:(1)身身觀念處、(2)受受觀念處、(3)心心觀念處、(4)法法觀念處。

云何比丘不知渡處?

於是,比丘不別賢聖八品道,如是比丘不知渡處。

云何比丘不知所愛?

於是,比丘於十二部,契經、祇夜、授決、偈、因緣、本末、方等、譬喻、生經、說、廣普、未曾有法。如是比丘不知所愛。

契經:音譯「修多羅」,即佛經。

祇夜:重誦偈、重頌、應頌。以簡短的文句,重述前段經文的重點。

授決:又作授記、記別,佛說法中問答分別的部分。

偈:偈頌,一般以四句為一偈。

因緣:音譯「尼陀那」,述說佛陀說法的因緣。

本末:又作相應、如是語、本事,音譯「伊帝目多迦」,敍述古佛的化跡。

方等:又作廣經、方廣,音譯「毗陀羅」,由淺至深地廣說佛法。

譬喻:佛陀說法時所引用的譬喻。

生經:又作本緣、本生經、生傳,音譯「闍多迦」,佛陀自說過去世的因緣,兼及重要弟子們的宿行。

廣普:無問自說,佛陀隨意歡喜所說之句。

未曾有法:記錄有關佛神祕不可思議、種種所向未有的殊勝境界。

云何比丘不知時宜?

於是,比丘便往輕賤家、博戲家。如是比丘不知時宜。

博戲:賭博遊戲。

云何比丘不留遺餘?

於是,比丘有信梵志、優婆塞往而請之,然諸比丘貪著飲食不知止足。如是比丘不留遺餘。

云何比丘不敬長老諸高德比丘?

於是,比丘不起恭敬之心向諸有德人,如是比丘多有所犯。是謂比丘不敬長老。

若有比丘成就十一法,終不能於此法中多所饒益。

若復牧牛人成就十一法者,能擁護其牛,終不失時,有所饒益。

云何為十一?

於是,牧牛人知其色,別其相,應摩刷而摩刷,覆護瘡痍,隨時而起煙,知良田茂草處,知渡要處,愛其牛,分別時宜,亦知性行,若𤛗牛時知留遺餘,亦復知隨時將護可任用者。

如是牧牛人將護牛。

如是,比丘!若牧牛人成就此十一法,不失時節者,終不可沮壞。

如是,比丘若成就十一法者,於此現法中多所饒益。

云何十一法?

於是,比丘知色,知相,知摩刷,知覆護瘡,知起煙,知良田茂草處,知所愛,知擇道行,知渡處,知食止足,知敬奉長老比丘,隨時禮拜。

知摩刷:每個念頭都捨離「三不善覺」:欲覺、恚覺、害覺。

知起煙:牧牛人起煙是為了驅蟲,比丘說法則能為人驅除貪、瞋、癡三毒。

云何比丘而知色?

於是,比丘知四大色,亦知四大所造色。是謂比丘知色。

云何比丘知相?

於是,比丘知愚相,知智相,如實而知之。如是比丘知相。

云何比丘知摩刷?

於是,比丘若欲想起,念知捨離,亦不殷勤,永無欲想;若恚想、害想,及諸惡不善想起,念知捨離,亦不殷勤,永無恚想。如是比丘為知摩刷。

云何比丘知覆護瘡?

於是,比丘若眼見色不起色想,亦不染著而淨眼根,除去愁憂惡不善法,心不貪樂,於中而護眼根;如是,比丘若耳聞聲,鼻嗅香,舌知味,身知細滑,意知法,不起識想,亦不染著而淨意根。如是比丘知覆護瘡。

云何比丘知起煙?

於是,比丘所從聞法廣與人說。如是比丘為知起煙。

云何比丘知良田茂草處?

於是,比丘賢聖八品道如實知之。是謂比丘知良田茂草處。

云何比丘知所愛?

於是,比丘若聞如來所說法寶,心便愛樂。如是比丘為知所愛。

云何比丘擇道行?

於是,比丘於十二部經擇而行之,所謂契經、祇夜、授決、偈、因緣、本末、方等、譬喻、生經、說、廣普、未曾有法。如是比丘知擇道行。

云何比丘知渡處?

於是,比丘知四意止。是謂比丘知渡處。

云何比丘知食止足?

於是,比丘有信梵志、優婆塞來請者,不貪飲食,能自止足。如是比丘為知止足。

云何比丘隨時恭奉長老比丘?

於是,比丘恒以身、口、意善行,向諸長老比丘。如是比丘隨時恭奉長老比丘。

如是。若成就十一法者,於現法中多所饒益。」

爾時,世尊便說此偈:

「牧牛不放逸,  其主獲其福,
六牛六年中,  展轉六十牛。
比丘戒成就,  於禪得自在,
六根而寂然,  六年成六通。

六通:三乘聖者所得之六種神通,即天眼通、天耳通、他心通、宿命通、神足通、漏盡通。

如是。比丘!若有人能離此惡法,成後十一法者,於現法中多所饒益。

如是,比丘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2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若比丘成就十一法者,必能有所成長。

云何為十一?

於是,比丘!戒成就,三昧成就,智慧成就,解脫成就,解脫見慧成就,諸根寂靜,飲食知止足,恒修行共法,亦知其方便,分別其義,不著利養。

共法:指佛法中共同的教法,例如四聖諦、八聖道、三十七道品。

如是,比丘!若成就此十一法者,堪任長養。

所以然者,一切諸行正有十一法。」

爾時,阿難白世尊言:「何以故,正有十一法無有出者。云何為十一?」

「所謂阿練若:乞食,一處坐,一時食,正中食,不擇家食,守三衣,坐樹下,露坐閑靜之處,著補納衣,若在塚間。

不擇家食:次第乞食,不專挑有錢人家還是窮人家。

坐樹下:就是常常要換地方住,而不是永遠住一屋內。

是謂,比丘!有人成就此十一法,便能有所至。

我今復重告汝,若有人十一年中學此法,即於現身成阿那含,轉身便成阿羅漢。

諸比丘!且捨十一年,若九、八、七、六、五、四、三、二、一年學此法者,便成二果:若阿那含、若阿羅漢。

且捨十二月,若能一月之中修行其法,彼比丘必成二果:若阿那含、若阿羅漢。

所以然者,十二因緣皆出十一法中。所謂生、老、病、死、愁、憂、苦、惱。

十二因緣皆出十一法中:修這十一法特別容易觀到十二因緣。或因為當初世尊修行這十一法而悟到十二因緣。

我今教諸比丘,當如迦葉比丘之比,設有人行謙苦之法,此行難及。

所以然者,迦葉比丘成就此十一法。

當知過去多薩阿竭成等正覺,亦成就此十一苦法。

今迦葉比丘,皆愍念一切眾生,若供養過去諸聲聞,後身方當乃得受報,設供養迦葉者,現身便受其報;設我不成無上等正覺,後當由迦葉成等正覺。

設我不成無上等正覺,後當由迦葉成等正覺:可見就看迦葉有沒有弘法了。沒有弘法,他就是辟支佛;有弘法且沒有釋迦牟尼佛,就是佛。

由此因緣故,迦葉比丘勝過去諸聲聞,其能如迦葉比丘者,此則上行。

如是,比丘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3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佛與無數眾生,前後圍遶而為說法。

爾時,舍利弗將眾多比丘而經行。

大目乾連及大迦葉、阿那律、離越、迦旃延、滿願子,優波離、須菩提、羅云、阿難比丘,各各將眾多比丘自相娛樂。

提婆達兜亦復將眾多比丘而自經行。

爾時,世尊見諸神足弟子,各將其眾而自經行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人根情性各各相似,善者與善共并,惡者與惡共并,猶如乳與乳相應,酥與酥相應,糞除屎溺各自相應。

并:一齊,同「並」。

此亦如是,眾生根源所行法則各自相應,善者與善相應,惡者與惡相應。

汝等頗見舍利弗比丘將諸比丘經行乎?」

諸比丘白佛言:「唯然,見之。」

佛告比丘:「如此諸人皆智慧之士。」

又告比丘:「汝等頗見目連比丘將諸比丘經行乎?」

諸比丘白佛言:「唯然,見之。」

佛告之曰:「此諸比丘皆是神足之士。」

又問:「汝等見迦葉將諸比丘而經行乎?」

諸比丘對曰:「唯然,見之。」

佛告之曰:「此諸上士皆是十一頭陀行法之人也。」

又問:「汝等見阿那律比丘不乎?」

諸比丘對曰:「唯然,見之。」

佛告之曰:「此諸賢士皆天眼第一。」

又問:「頗見離越比丘不乎?」

諸比丘對曰:「唯然,見之。」

佛告比丘:「此諸人皆是入定之士。」

又問:「汝等頗見迦旃延比丘不乎?」

諸比丘對曰:「唯然,見之。」

佛告之曰:「此諸上士皆是分別義理之人。」

又問:「汝等頗見滿願子比丘不乎?」

滿願子:富樓那尊者。

諸比丘對曰:「唯然,見之。」

佛告比丘:「此諸賢士皆是說法之人。」

又問:「汝等頗見優波離將諸比丘而經行乎?」

諸比丘對曰:「唯然,見之。」

佛告之曰:「此諸人皆是持禁律之人。」

又問:「汝等頗見須菩提比丘不乎?」

諸比丘對曰:「唯然,見之。」

佛告之曰:「此諸上人皆是解空第一。」

又問:「汝等頗見羅云比丘不乎?」

諸比丘白佛言:「唯然,見之。」

佛告之曰:「此諸賢士皆是戒具足士。」

又問:「汝等頗見阿難比丘不乎?」

諸比丘白佛言:「唯然,見之。」

佛告比丘:「此諸賢士皆是多聞第一,所受不忘。」

又問:「汝等頗見提婆達兜比丘將諸人而經行乎?」

諸比丘對曰:「唯然,見之。」

佛告之曰:「此諸人為惡之首,無有善本。」

爾時,世尊便說斯頌:

「莫與惡知識,  與愚共從事,
當與善知識,  智者而交通。
若人本無惡,  親近於惡人,
後必成惡因,  惡名遍天下。」

爾時,提婆達兜弟子三十餘人,聞世尊說此偈已,便捨提婆達兜來至佛所,頭面禮足,求改重罪,又白世尊:「我等愚惑不識真偽,捨善知識,近惡知識,唯願世尊當見原恕,後更不犯。」

佛告比丘:「聽汝悔過,改往修來,勿復更犯。」

爾時,提婆達兜弟子承世尊教誡,在閑靜之處,思惟妙義,剋己行法,所以族姓子,剃除鬚髮,出家學道者,欲修無上梵行。爾時,諸比丘皆得阿羅漢。

「比丘當知,眾生根源皆自相類,惡者與惡相從,善者與善相從,過去將來眾生根源,亦復如是,以類相從,猶如以淨與淨相應,不淨者與不淨相應。

是故,比丘!當學與淨相應;淨,去離不淨。

如是,比丘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4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拘留沙法行城中,與大比丘眾五百人俱。

爾時,象舍利弗還捨法服,習白衣行。

爾時,阿難著衣持鉢,入城乞食,漸漸至象舍利弗家。

爾時,象舍利弗馮兩女人肩上,阿難遙見已,便懷愁憂不歡之想。

象舍利弗見阿難已,極懷慚愧,獨處而坐。

爾時,阿難乞食周訖,還出城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

爾時,阿難白佛言:「向入城乞食,漸漸至象舍利弗家,見扶兩婦人肩上,當見之時,甚懷愁憂。」

世尊告曰:「汝見已,為生何意?」

阿難白佛言:「我念象舍利弗精進多聞,性行柔和,長與諸梵行之人說法無厭足。

云何如今還捨法服,習白衣行?

時我見已,甚懷愁憂,然此象舍利弗有大神力,威德無量。

自念我昔曾見與釋提桓因共論。

云何今日習欲為惡?」

世尊告曰:「如是。阿難!如汝所言,但非阿羅漢。

夫阿羅漢者,終不還捨法服,習白衣行。

但今,阿難!勿懷愁悒,象舍利弗卻後七日,當來至此間,盡有漏成無漏行。

悒:愁悶。

然此象舍利弗,宿行所牽,故致此耳。

今行具滿,當盡有漏。」

爾時,象舍利弗卻後七日,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

須臾,退坐白佛言:「唯然,世尊!聽在末行,修沙門行。」

爾時,象舍利弗比丘即得作沙門,尋於坐上得阿羅漢。

爾時,象舍利弗著衣持鉢,入城乞食。

時,有梵志便生斯念:「此諸釋種子,無處不有,無處不遍,又遏絕我等所行咒術。

釋種子:釋迦族血統的人,這裡指佛陀的弟子。

吾今當向城中人民說此沙門瑕愆。」

爾時,此梵志語城中人民曰:「汝等諸人頗見象舍利弗乎?

昔日自稱言是阿羅漢,中還捨法服,習白衣行,與五欲相娛樂;今復更作沙門,家家乞食,佯現貞廉,觀諸婦人,興欲情想,還至園中,思惟女色不去心首,亦如乏驢,不任負馱,寂然臥住。此釋種子亦復如是,佯現乞食,觀諸女色,思惟挍計。」

爾時,象舍利弗聞此梵志有惡聲響,便生此念:「此人極為愚癡,興嫉妒心;見他得利養,起慳嫉心;若己得利養,便懷歡喜,至白衣家主行誹謗。

吾今當制令不為惡,無令此人受罪無量。」

爾時,象舍利弗飛在空中,告梵志曰:

「無眼無巧便,  興意謗梵行,
自造無益事,  久受地獄苦。」

爾時,象舍利弗說此偈已,便自退還,還歸所在。

是時,城中人民聞梵志誹謗,又聞象舍利弗說偈,各生斯念:「若當如梵志語者,然後現神足難及;又我等見還捨法服,習白衣行。」

是時,眾多人民各各相將至象舍利弗所,頭禮足下,在一面坐。

爾時,眾多人民問象舍利弗曰:「頗有阿羅漢還捨法服,習白衣行?」

象舍利弗報曰:「無有阿羅漢還捨法服,習白衣行。」

是時,諸人民白象舍利弗言:「阿羅漢頗由本緣而犯戒乎?」

象舍利弗報言:「以得阿羅漢,終不犯戒。」

諸人民復白言:「在學地之人,由本緣故而犯戒乎?」

象舍利弗報言:「有。若住學地之人,由本緣故而犯禁戒。」

時,諸人民復言:「尊者先以是阿羅漢,復捨法服,習白衣行,於五欲自相娛樂;今復出家學道,本先有神足,今何故乃爾?」

爾時,象舍利弗便說此偈:

「遊於世俗禪,  至竟不解脫,
不得滅盡跡,  復習於五欲。
無薪火不燃,  無根枝不生,
石女無有胎,  羅漢不受漏。」

爾時,諸人民復問象舍利弗曰:「尊先非羅漢乎?」

象舍利弗報曰:「我先非羅漢也。諸居士當知,五通與六通,各各差別,今當說十一通。

五通:五種不可思議之能力:(一)天眼通,眼根清淨,可見色界、欲界諸物。(二)天耳通,耳根清淨,能聞一切音聲。(三)他心通,能知眾生心之所念。(四)宿命通,能知宿世事。(五)如意通,又作神足通,飛行自在,無所障礙。

夫五通仙人欲愛已盡,若生上界,復來墮欲界。

六通阿羅漢如來弟子者,得漏盡通,即於無餘涅槃界而般涅槃。」

時,諸人民復白言:「我等觀察舍利弗所說,世間無有阿羅漢捨法服,習白衣行。」

時,象舍利弗報曰:「如是。如汝所言,無有阿羅漢還捨法服,習白衣行者。

有十一法,阿羅漢所不習者。

云何為十一?

漏盡阿羅漢終不捨法服,習白衣行;漏盡阿羅漢終不習不淨行;漏盡阿羅漢終不殺生:漏盡阿羅漢終不盜;漏盡阿羅漢食終不留遺餘;漏盡阿羅漢終不妄語;漏盡阿羅漢終不群類相佐;漏盡阿羅漢終不吐惡言;漏盡阿羅漢終不有狐疑;漏盡阿羅漢終不恐懼;漏盡阿羅漢終不受餘師,又不更受胞胎。

是謂,諸賢士!漏盡阿羅漢終不處十一之地。」

爾時,諸人民白象舍利弗言:「我等聞尊者所說,觀外道異學,如觀空瓶而無所有,今察內法如似蜜瓶,靡不甘美,今如來正法亦復如是。今彼梵志受罪無量。」

爾時,象舍利弗飛在虛空,結加趺坐,便說此偈:

「不解彼此要,  習於外道術,
彼此而鬥亂,  智者所不行。」

爾時,拘留沙人民白象舍利弗言:「所說過多,實為難及,猶盲者得眼,耳聾者得聽。

今尊者所說亦復如是,無數方便而說法教。

我等今日自歸如來、法及比丘僧,唯願尊者聽為優婆塞,盡形壽不復殺生。」

爾時,象舍利弗與諸人民說微妙之法,令發歡喜之心,各從坐起,禮足而去。

爾時,尊者阿難聞梵志謗象舍利弗,然無所至,尚不能熟視象舍利弗,況與共論!即往世尊所,以此因緣,具白如來。

爾時,世尊告阿難曰:「夫論平等阿羅漢,當說象舍利弗是也。

所以然者,今象舍利弗已成阿羅漢,昔所傳羅漢名者今日已獲,世俗五通非真實行,後必還失;六通者是真實行。

所以然者,此象舍利弗先有五通,今獲六通。

汝亦當學及象舍利弗。

此是其義,當念奉行。」

爾時,阿難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5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今當說因緣之法,善思念之,修習其行。」

諸比丘白佛言:「唯然,世尊!」爾時,諸比丘從佛受教。

世尊告曰:「彼云何名為因緣之法?

所謂無明緣行,行緣識,識緣名色,名色緣六入,六入緣更樂,更樂緣痛,痛緣愛,愛緣受,受緣有,有緣生,生緣死,死緣憂、悲、苦、惱、不可稱計。如是成此五陰之身。

彼云何名為無明?所謂不知苦,不知習,不知盡,不知道,此名為無明。

彼云何名為行?所謂行者有三種。云何為三?所謂身行、口行、意行,是謂為行。

彼云何名為識?所謂六識身是也。云何為六?所謂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識,是謂為識。

云何名為名?所謂名者,痛、想、念、更樂、思惟,是為名。彼云何為色?所謂四大身及四大身所造色,是謂名為色。色異、名異、故曰名色。

名:因為這些作用外表看不見,所以只能給予一個「名」稱。

彼云何六入?內六入。云何為六?所謂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入,是謂六入。

彼云何名為更樂?所謂六更樂身。云何為六?所謂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更樂,是謂名為更樂。

更樂:觸。

彼云何為痛?所謂三痛。云何為三?所謂樂痛、苦痛、不苦不樂痛,是謂名為痛。

痛:受。有苦受、樂受、不苦不樂受。

彼云何名為愛?所謂三愛身是也。欲愛、有愛、無有愛。

云何為受?所謂四受是。云何為四?所謂欲受、見受、戒受、我受,是謂四受。

受:取。即四種執取,包括:1.欲取(執取於五欲: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)。2.見取(也就是「見取見」,固執己見)。3.戒禁取:(執取「戒禁取見」。執取與解脫無關的禁戒)。4.我取(執取「身見」,自我意識太重)。詳見《增壹阿含經》卷十九〈等趣四諦品27〉第2經。

彼云何為有?所謂三有。云何為三?欲有、色有、無色有,是名為有。

有:有了執取,就會受後「有」,在欲界、色界、無色界裡長夜生死流轉。

欲有、色有、無色有:欲界的存在、色界的存在、無色界的存在。「有」表示生命的存在、積集的善惡業。

彼云何為生?所謂生者,等具出家,受諸有,得五陰,受諸入,是謂為生。

等具出家:另作「等具出處」,具足出生的因緣條件。

彼云何為老?所謂彼彼眾生,於此身分,齒落髮白,氣力劣竭,諸根純熟,壽命日衰,無復本識,是謂為老。

云何為死?所謂彼彼眾生,展轉受形,身體無熅,無常變易,五親分張,捨五陰身,命根斷壞,是謂為死。

比丘當知,故名為老、病、死。

此名為因緣之法,廣分別其義。

諸佛如來所應施行起大慈哀,吾今已辦。

當念在樹下露坐,若在塚間,當念坐禪,勿懷恐難。

今不精勤,後悔無益。」

爾時,阿難白世尊言:「如來與諸比丘說甚深緣本,然我觀察無甚深之義。」

世尊告曰:「止!止!阿難!勿興此意。所以然者,十二因緣者極為甚深,非是常人所能明曉。

我昔未覺此因緣法時,流浪生死,無有出期。

又復,阿難!不但今日汝言因緣不甚深,昔日已來言不甚深也。

所以然者,乃昔過去世時,有須焰阿須倫王竊生此念,欲捉日月,出大海水,化身極大,海水齊腰。

爾時,彼阿須倫王有兒名拘那羅,自白其父:『我今欲於海水沐浴。』

須焰阿須倫報曰:『莫樂海水中浴。所以然者,海水極深且廣,終不堪任海水中浴。』

時,拘那羅白言:『我今觀水齊大王腰,何以故復言甚深?』

是時,阿須倫王即取兒著大海水中。

爾時,阿須倫兒足不至水底,極懷恐怖。

爾時,須焰告其子曰:『我先敕汝,海水甚深,汝言無苦。唯我能在大海水洗浴,非汝所能欲洗。』

爾時須焰阿須倫者,豈異人乎?

莫作是觀。所以然者,須焰者即我身是也。

爾時阿須倫兒,即汝身是也。

爾時海水甚深,汝言無苦;今復言十二因緣甚深之法,汝復言無是甚深。

其有眾生不解十二緣法,流轉生死,無有出期,皆悉迷惑,不識行本,於今世至後世,從後世至今世,永在五惱之中,求出甚難。

我初成佛道,思惟十二因緣,降伏魔官屬,以除無明而得慧明,諸闇永除,無塵垢,又我,阿難!三轉十二說此緣本時,即成覺道。

三轉十二說此緣本時,即成覺道:佛陀當年三轉十二行(三次說四聖諦,3×4=12)四聖諦:1.苦:生老病死等八苦。2.集:苦的原因,生死流轉的原因,即是十二因緣。3. 滅:徹底滅苦、斷掉十二因緣的鎖鏈,達到涅槃。4.道:滅苦的方法,就是八正道。

以此方便,知十二緣法極為甚深,非常人所能宣暢。

如是,阿難!當念甚深,奉持此十二因緣之法,當念作是學。」

爾時,阿難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6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羅閱城迦蘭陀竹園所,與大比丘眾五百人俱。

爾時,羅閱城中有梵志,名曰施羅,備知諸術,外道異學經籍所記,天文、地理靡不貫練,又復教授五百梵志童子。

施羅:比丘名,原為摩竭陀國王舍城的外道大師,後來隨佛出家,佛陀稱讚他「一坐一食,不移于處」第一。

又彼城中有異學之士,名曰翅甯,多有所知,為頻毘娑羅王所見愛敬,隨時供養給與梵志所須之施。

爾時,如來名稱遠布,如來.至真.等正覺.明行成為.善逝.世間解.無上士.道法御.天人師,號佛.眾祐,度人無量,出現世間。

是時,翅甯梵志興此念:「如來名號甚為難聞,今我欲往問訊,親近禮敬。」

是時,翅甯梵志便往佛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

爾時,梵志白世尊言:「沙門瞿曇!為姓何等?」

佛告梵志:「吾姓剎利。」

梵志問曰:「諸婆羅門各有此論:『吾姓最豪,無有出者。』或言:『姓白。』或言:『姓黑。』婆羅門自稱言:『梵天所生。』今,沙門瞿曇!欲何等論說?」

佛告之曰:「梵志當知,其有婚姻嫁娶,便當求豪貴之姓。然我正法之中,無有高下、是非之名姓也。」

梵志復白言:「云何,瞿曇!生處清淨,然後法得清淨?」

佛告梵志:「汝用法清淨,生處清淨為乎?」

汝用法清淨,生處清淨為乎:得法清淨了,還需生處清淨嗎?

梵志又曰:「諸婆羅門各興此論:『吾姓最豪,無有出者。』或言:『姓白。』或言:『姓黑。』婆羅門自稱言:『梵天所生。』」

佛告梵志:「若當剎利女適婆羅門家,設生男兒者,當從何姓?」

梵志報曰:「彼當言婆羅門種。所以然者,由父形故,得有此兒。」

佛告梵志:「若復婆羅門女出適剎利家,生男兒者,彼當從何姓?」

梵志報曰:「彼人當是剎利種。所以然者,由父遺形故,得有此兒。」

佛告梵志:「熟自思惟,然後報吾。汝今所說前與後皆不相應。云何,梵志!設驢從馬後生駒者,當言是馬?為是驢也?」

梵志報曰:「如此之類當言驢馬。所以然者,由驢遺形故,得此駒也。」

佛告梵志:「汝熟思惟,然後報吾。汝今所說前後不相應。汝前所說剎利女出適婆羅門家,若生兒者,便言婆羅門種;今驢逐馬生駒者,便言驢馬。將不違前語乎?設復,梵志!若馬逐驢生駒者,名之云何?」

梵志報曰:「當名為馬驢。」

佛告之曰:「云何,梵志!馬驢、驢馬豈復有異乎?若復有人言寶一斛,復有人言一斛寶,此二義豈有異乎?」

梵志報曰:「此是一義。所以然者,寶一、一寶此義不異也。」

佛告梵志:「云何馬驢、驢馬此非一義乎?」

梵志報言:「今,沙門瞿曇!雖有斯言,然婆羅門自稱言:『吾姓最豪,無有出者。』」

佛告梵志:「汝先稱譽其母,後復歎說其父。若復父亦是婆羅門種,母亦是婆羅門種,後生二兒,彼時其中一兒,多諸技術,無事不覽,第二子者了無所知。是時,父母為敬待何者?為當敬待有智者?為當敬待無所知者?」

梵志報曰:「其父母應當敬待高德聰明者,不應敬待無有智者。所以然者,今此一子無事不了,無事不閑,正應敬待此子,不應敬待無智之子。」

佛告梵志:「若彼二子,一聰明者,便復興意作殺、盜、淫泆十惡之法;彼一子不聰明者,守護身、口、意行,十善之法一無所犯。彼父母應當敬待何者?」

梵志報曰:「彼父母應當敬待行十善之子,彼行不善之人復敬待為?」

佛告梵志:「汝先歎其多聞,後歎其戒。云何,梵志!若復有二子,一子父專正,母不專正;一子父不專正,母專正。彼子若母正、父不正者,無事不閑,博知經術。第二子父正、母不正者,既不博學,但持十善。然其父母應敬待何者?為當敬待母淨父不淨者?為當敬待父淨母不淨者?」

梵志報曰:「應當敬待母淨之子。所以然者,由知經書,博諸伎術故。所謂第二子父淨母不淨,雖復持戒而無智慧,竟何所至?有聞則有戒。」

佛告梵志:「汝前歎說父淨,不歎說母淨;今復歎說母淨,不歎說父淨。先歎聞德,後歎禁戒;復歎說戒,後方說聞。云何,梵志!若彼二梵志子,其中一子多聞博學,兼持十善;其第二子既有智慧,兼行十惡。彼父母應當敬待何者?」

梵志報曰:「應當敬父淨、母不淨之子。所以然者,由其博覽諸經,曉諸技術,由父淨生得此子,兼行十善,無所觸犯,一切具足諸德本故。」

佛告之曰:「汝本說其姓,後說其聞,不說其姓;後復說戒,不說聞,後復說其聞,不說其戒。汝今歎說父母聞、戒,豈不違前言乎?」

梵志白佛言:「沙門瞿曇!雖有斯言,然婆羅門自稱言:『我姓最豪貴,無有出者。』」

世尊告曰:「諸有嫁娶之處則論姓,然我法中無有此義。汝頗聞邊國遠邦及餘邊地人乎?」

梵志報曰:「唯然,聞之,有此諸人。」

世尊告曰:「彼土人民有二種之姓。云何為二?一者人,二者奴,此二姓亦復不定。」

又問:「云何不定?」

世尊告曰:「或作人,後作奴;或作奴,後作人。然眾生之類,盡同一類而無若干。

若復,梵志!天地敗毀,世間皆空。是時,山河石壁草木之徒,皆悉燒盡,人亦命終。

若天地還欲成時,未有日月年歲之限。

爾時,光音天來至此間。

是時,光音天福德稍盡,無復精光,展轉相視,興起欲想。

欲意偏多者便成女人,欲意少者成男子。

展轉交接,便成胞胎。

由此因緣,故最初有人,轉生四姓,流布天下。

當以此方便知,人民盡出於剎利種。」

爾時,梵志白世尊言:「止,瞿曇!如僂者得伸,盲者得眼目,冥者得見明。沙門瞿曇亦復如是,無數方便與我說法。我今自歸沙門瞿曇,唯願與我說法,聽為優婆塞。」

爾時,梵志復白世尊:「唯願如來當受我請,將諸比丘眾當至我家。」

爾時,世尊默然受請。

是時,梵志見佛默然受請,即從坐起,頭面禮足,便退而去。

還至家中,辦具飲食,敷諸坐具,香汁灑地,普自吐言:「如來當於此坐。」

爾時,施羅梵志將五百弟子,至翅甯梵志家,遙見彼家敷好坐具,見已,問翅甯梵志:「汝今欲與男女嫁娶?為欲請摩竭國頻毘娑羅王乎?」

翅甯梵志報曰:「我亦不請頻毘娑羅王,亦無嫁娶之事。我今欲施設大福業。」

施羅梵志問曰:「願聞其意,欲施何福業?」

爾時,翅甯梵志報施羅梵志曰:「當知有釋種子出家學道,成無上至真等正覺。我今請佛及比丘僧,是故辦具種種坐具耳。」

是時,施羅梵志語翅甯梵志:「汝今言佛乎?」

報曰:「吾今言佛。」

又問:「甚奇!甚特!今乃聞佛音響,如來竟為所在?吾欲見之。」

翅甯報曰:「今在羅閱城外竹園中住,將五百弟子自相娛樂,欲往見者,宜知是時。」

此梵志即將五百弟子,往至佛所。

到已,共相問訊,在一面坐。

爾時,施羅梵志便生此念:「沙門瞿曇為端正,身作黃金色。我等經籍亦有斯言:『如來出世之時,實不可遇,猶如優曇鉢花時時乃現。

我等經籍亦有斯言,如來出世之時,實不可遇:如來是在無佛的時代自悟成佛的,然而佛教以外其餘宗教的領袖也都自認為是覺悟者,因此典籍自然也會有記載。另外,婆羅門自認是梵天所生,這個資訊也有可能是梵天告訴他們的。

若成就三十二相、八十種好,當趣二處:若在家者當作轉輪聖王,七寶具足;若出家學道者,必成無上道,為三界世祐。』我今欲觀佛三十二相。」

三界:眾生居住的三種世界:欲界、色界、無色界。

爾時,梵志唯見三十相,而不睹二相,起狐疑猶豫,不見廣長舌、陰馬藏。

爾時,施羅梵志即以偈問曰:

「吾聞三十二,  大人之相好,
今不見二相,  竟為在何所?
貞潔陰馬藏,  其相甚難喻,
頗有廣長舌,  舐耳覆面不?
願出廣長舌,  使我無狐疑,
又使我見之,  永無疑結網。」

增壹阿含經卷第四十六

增壹阿含經卷第四十七
東晉罽賓三藏瞿曇僧伽提婆譯

放牛品第四十九今分品

爾時,世尊即吐舌,左右舐耳,還復縮之。

爾時,世尊即入三昧,使彼梵志見陰馬藏。

時,梵志見佛三十二相、八十種好,歡喜踊躍,不能自勝。

爾時,施羅梵志白佛言:「我今婆羅門,沙門剎利種;然沙門、婆羅門皆同一道,求一解脫。唯沙門聽,我等有得同一道乎?」

唯沙門聽,我等有得同一道乎:您(沙門)認為我們有辦法能得到一樣的解脫嗎?

佛告梵志:「汝有此見。」

梵志報曰:「我有斯見。」

佛告梵志:「汝當興意向一解脫,所謂正見是也。」

梵志白佛言:「正見即是一解脫,復更有解脫乎?」

世尊告曰:「梵志!更有解脫得涅槃界,其事有八,所謂正見、正治、正語、正業、正命、正方便、正念、正定。是謂,梵志!八種之道,得至涅槃。」

爾時,梵志白佛言:「頗有此眾生知此八種道乎?」

世尊告曰:「非一百千。梵志當知,無數百千眾生知此八種之道。」

梵志白佛言:「頗復有此眾生不解此八種之道乎?」

世尊告曰:「有此眾生其不解者,非一人也。」

梵志白佛言:「頗復有眾生不得此法乎?」

佛告之曰:「有此眾生不得道,如此之人十一種。云何為十一?所謂姦偽、惡語、難諫、無反復、好憎性、害父母、殺阿羅漢、斷善根善事、反為惡、計有我、起惡念向如來,是謂,梵志!十一之人不能得此八種之道。」

當說此八種道時,時彼梵志諸塵垢盡,得法眼淨。

爾時,施羅梵志告五百弟子曰:「汝等各所好者,各自誦習,吾欲於如來所,善修梵行。」

諸弟子白曰:「我等亦復欲出家學道。」

爾時,梵志及五百弟子各各長跪,白世尊言:「唯願世尊聽出家學道。」

佛告諸梵志:「善來,比丘!於如來所善修梵行,漸盡苦原。」

如來說此語時,五百梵志即成沙門。

爾時,世尊漸與五百說微妙之論,所謂論者:施論、戒論、生天之論,欲不淨想,出要為樂,如諸佛世尊常所說法:苦、習、盡、道,爾時,世尊廣與諸人說之。

時五百人諸漏永盡,得上人法。

爾時,翅甯梵志又白:「時到,唯願屈神。」

爾時,世尊告施羅等五百比丘:「汝等各著衣持鉢。」

千比丘圍繞,至城中梵志所,就座而坐。

爾時,翅甯梵志見五百婆羅門皆作沙門,即語之曰:「善哉!諸人,趣道之要,莫復是過。」

爾時,施羅比丘為翅甯說此偈曰:

「此外更無法,  能勝此要者,
如此之比像,  善者無過是。」

爾時,翅甯梵志白世尊言:「唯願世尊小留神待時!正爾,更辦飲食。」

世尊告曰:「所辦飲食,但時貢之,勿懼不足。」

是時,翅甯梵志歡喜無量,躬自行食,供養佛及比丘僧。

爾時,世尊飯食已訖,除去食器,以若干種華,散佛、比丘僧上,前白佛言:「唯願世尊,男女大小盡求作優婆塞。」

爾時,梵志婦懷妊,婦人白佛言:「我有娠,亦不知是男,是女耶?亦復自歸如來,聽為優婆夷。」

爾時,如來與諸大眾說微妙之法,即於座上而說此偈:

「快哉斯福報,  所願必得果,
漸至安隱處,  永無憂厄患。
死得生天上,  設使諸魔天,
亦復不能使,  為福者墮罪。
彼亦求方便,  賢聖之智慧,
當盡於苦本,  長離去八難。」

爾時,世尊說此偈已,便從坐起而去。

爾時,翅甯梵志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!

第 7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我恒一坐而食,身體輕便,氣力強盛;汝等比丘,亦當一食,身體輕便,氣力強盛,得修梵行。」

爾時,跋提婆羅白世尊言:「我不堪任而一食。所以然者,氣力弱劣。」

佛告之曰:「若汝至檀越家,一分食之,一分持還家。」

一分食之,一分持還家:一份現在吃,另一份打包帶回精舍。

跋提婆羅白佛言:「我亦不堪行此法。」

世尊告曰:「聽汝壞齋,通日而食。」

聽汝壞齋,通日而食:那特許你不按照齋法,讓你整天都能進食。「齋」在這裡可能是指本經前面的「汝等比丘,亦當一食」,也就是一天只吃一餐。世尊特許這位食量很大的比丘一天能吃一餐以上。

跋提婆羅白佛言:「我亦不堪任施行此法。」

爾時,世尊默然不報。

爾時,迦留陀夷向暮日入,著衣持鉢,入城乞食。

爾時極為闇冥。

時迦留陀夷漸漸至長者家,又彼長者婦懷妊,聞沙門在外乞食,即自持飯出惠施之。

然迦留陀夷顏色極黑,又彼時天欲降雨,處處抴電。

抴:讀做ㄧㄝˋ,同「拽」。牽引。這邊應該只是「閃著電」的意思。

爾時,長者婦出門見沙門顏色極黑,即時驚怖乃呼:「是鬼。」

自便稱喚:「咄哉!見鬼。」

即時傷胎,兒尋命終。

是時,迦留陀夷尋還精舍,愁憂不歡,坐自思惟,悔無所及。

爾時,舍衛城中有如此之惡聲:「沙門釋種子咒墮他子。」

其中男女各相謂言:「今諸沙門!行無節度,食不知時,如在家白衣,有何等異?」

爾時,眾多比丘聞諸人民各論此理:「沙門釋種子不知節度,行來無忌。」

其中,持戒比丘戒完具者,亦自怨責:「實非我等之宜,食無禁限,行無時節,實是我等之非也。」

各共相將至佛所,頭面禮足,以此因緣,具白世尊。

爾時,佛告一比丘:「汝往喚迦留陀夷使來。」

是時,彼比丘受佛教已,即往喚迦留陀夷。

時迦留陀夷聞佛見呼,即來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

爾時,世尊問迦留陀夷曰:「汝審昨日暮入城乞食,至長者家,使長者婦胎墮乎?」

迦留陀夷白佛言:「唯然,世尊!」

佛告迦留陀夷:「汝何故不別時節,又復欲雨而入城乞食;此非汝宜,然是族姓子出家學道而貪著於食。」

爾時,迦留陀夷即從坐起,白世尊言:「自今之後,不敢復犯,唯願世尊聽受懺悔。」

爾時,世尊告阿難曰:「速打揵稚,集諸比丘在普會講堂。」

阿難受佛教已。即集諸比丘集在講堂,前白佛言:「諸比丘已集,世尊!宜知是時。」

爾時,世尊即往講堂,在中央坐,告諸比丘:「過去久遠諸佛世尊皆一坐而食,諸聲聞等亦一坐而食,正使將來諸佛及弟子眾,亦當一坐而食。

所以然者,此是行道之要法,應當一坐而食。

若能一坐而食,身體輕便,心得開解;心已得解,得諸善根;已得善根,便得三昧;已得三昧,如實而知之。

云何如實而知之?

所謂苦諦如實而知之;苦習諦如實而知之;苦盡諦如實而知之;苦出要諦如實而知之。

汝等族姓子已出家學道,捨世八業,而不知時節,如彼貪欲之人有何差別?

世八業:利、衰、毀、譽、稱,譏、苦、樂。

梵志別有梵志之法,外道別有外道之法。」

是時,優波離白世尊言:「過去如來、將來諸佛,皆一坐而食,唯願世尊當與諸比丘限時而食。」

世尊告曰:「如來亦有此智,但未犯者,要眼前有罪,乃當制限耳。」

如來亦有此智,但未犯者,要眼前有罪,乃當制限耳:可見戒律是隨犯隨制的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我專一坐而食,汝等亦當一坐而食。

今汝日中而食,不得過時。

汝等亦當學乞食之法。

云何比丘學乞食之法?

於是,比丘!趣以支命,得亦不喜,不得亦不憂;設得食時,思惟而食,無有貪著之心,但欲使此身趣得存形,除去舊痛,更不造新,使氣力充足。

如是,比丘!名為乞食。

汝等比丘,應當一坐而食。

云何比丘一坐而食?

起則犯食,更不應食。

如是,比丘!名為一坐而食。

汝等比丘亦當應得食而食之。

云何比丘得而食之?

於是,比丘!以得食已,更復有為齊此于?

以食更得者不應復食。

以得食已,更復有為齊此于?以食更得者不應復食:有就吃,不要想著別家的供養可能更好。

如是,比丘!得食而食之。

汝等比丘,亦當應著三衣,應坐樹下,坐閑靜處,應露坐苦行,應著補納衣,應在塚間,應著弊惡之衣。

所以然者,歎說少欲之人。

歎說少欲之人:可見十一頭陀行的重點不在表相,而在於它能幫助比丘「少欲」。

我今教汝等,當如迦葉比丘。

所以然者,迦葉比丘自行頭陀十一法,亦復教人行此要法。

我今教誡汝等,當如面王比丘。

所以然者,面王比丘著弊壞之衣,不著校飾。

是謂,比丘!我之教誡,當念修習。

如是,比丘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跋提波羅及經三月不至世尊所。

爾時,阿難臨三月初,至跋提婆羅比丘所,而告之曰:「今諸眾僧皆補納衣裳。如是如來當人間遊行,今不往者,後悔無益。」

是時,阿難將跋提婆羅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並復白佛言:「唯然,世尊!聽我懺悔,自今已後,更不犯之。如來制禁戒,然我不受之,唯願垂恕。」如是再三。

是時,佛告曰:「聽汝悔過,後莫復犯。

所以然者,我自念生死無數,或作驢、騾、駱駝、象、馬、豬、羊,以草養此四大形;或在地獄中,以熱鐵丸噉之;或作餓鬼,恒食膿血;或作人形,食此五穀;或作天形,食自然甘露。

無數劫中,形命共競,初無厭足。

優波離當知,如火獲薪,初無厭足,如大海水,吞流無足。

今凡夫之人亦復如是,貪食無厭足。」

爾時,世尊便說此偈:

「生死不斷絕,  皆由貪欲故,
怨憎長其惡,  愚者之所習。

是故,跋提婆羅,當念少欲知足,無起貪想,興諸亂念。

如是,優波離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跋提婆羅聞如來教誡已,在閑靜之處,而自剋責,所以族姓子,出家學道者,修無上梵行:生死已盡,梵行已立,所作已辦,更不復受有,如實而知。

爾時,跋提婆羅即成阿羅漢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我弟子中第一聲聞多飲食者,所謂吉護比丘是也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8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鴦藝村中,與大比丘眾五百人俱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諸人民皆稱汝等為沙門。

設復問:『汝等是沙門乎?』

汝等亦言:『是沙門。』

吾今告汝,沙門之行、婆羅門之行,汝等當念修習,後必成果,如實不異。

所以然者,有二種沙門:有習行沙門,有誓願沙門。

彼云何名為習行沙門?

於是,比丘行來、進止、視瞻、容貌、著衣、持鉢,皆悉如法,不著貪欲、瞋恚、愚癡,但持戒精進,不犯非法,等學諸戒,是謂名為習行沙門。

彼云何名誓願沙門?

於是,或有比丘威儀、戒律、出入、進止、行步、容貌、視瞻、舉動,皆悉如法,盡有漏成無漏,於現法中身得證而自遊化:生死已盡,梵行已立,所作已辦,更不復受有,如實知之。是謂名誓願沙門。

是謂,比丘!二種沙門。」

爾時,阿難白世尊言:「彼云何名為沙門法行,婆羅門法行?」

佛告阿難:「於是,比丘飲食知足,晝夜經行,不失時節,行諸道品。

云何比丘諸根寂靜?

於是,比丘若眼見色,不起想著,興諸亂念,於中眼根而得清淨,除諸惡念,不念不善之法。

若耳聞聲、鼻臭香、舌知味、身知細滑、意知法,不起想著,興諸亂念,於意根而得清淨。

如是,比丘根得清淨。

云何比丘飲食知足?

於是,比丘量腹而食,不求肥白,但欲使此身趣存而已,除去故痛,新者不生,得修梵行。

猶如男女身生瘡痍,隨時以膏塗瘡,常欲使瘡愈故。

今此比丘亦復如是,量腹而食,所以以膏膏車者,欲致遠故,比丘量腹而食者,欲趣存命故也。

如是,比丘飲食知足。

云何比丘恒知景寤?

於是,比丘初夜、後夜恒知景寤,思惟三十七道之法。

若晝日經行,除去惡念諸結之想,復於初夜、後夜經行,除去惡結不善之想,復於中夜右脅著地,以腳相累,唯向明之想,復於後夜,出入經行,除去不善之念。

如是,比丘知時景寤。

如是,阿難!此是沙門要行。

彼云何名婆羅門要行?

於是,比丘苦諦如實知之,苦習、苦盡、苦出要如實而知之,後以解此欲漏心、有漏心、無明漏心而得解脫,已得解脫,便得解脫智,生死已盡,梵行已立,所作已辦,更不復受胎,如實知之。

此名為婆羅門要行之法。

阿難當知,此名為要行之義也。」

爾時,世尊便說此偈:

「沙門名息心,  諸惡永已盡,
梵志名清淨,  除去諸亂想。

是故,阿難!沙門法行、婆羅門法行,當念修行。

其有眾生行此諸法,然後乃稱為沙門。

復以何故名為沙門?

諸結永息故名為沙門。

復以何故名為婆羅門?

盡除愚惑之法故名為梵志;亦名為剎利。

復以何故名剎利?

以其斷淫、怒、癡故名為剎利;亦名為沐浴。

以何故名為沐浴?

以其洗二十一結故名為沐浴。

二十一結:包括:瞋、恚害、睡眠、調戲、疑、怒、忌、惱、疾、憎、無慚、無愧、幻、姦、偽、諍、憍、慢、妬、增上慢、貪。詳見《增一阿含經》卷六〈利養品13〉5。

亦名為覺。

以何故名為覺?

以其覺了愚法、慧法故名為覺。

亦名為彼岸。

以何等故名為彼岸?

以其從此岸至彼岸故名為彼岸。

阿難!能行此法者,然後乃名為沙門、婆羅門。

此是其義,當念奉行。」

爾時,阿難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9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釋翅迦毘羅越尼拘留園中,與大比丘眾五百人俱。

釋翅迦毘羅越:古代中印度國名、城名,位於當今尼泊爾境內,是佛陀出生的地方。

尼拘留園:佛陀的道場之一,是佛陀成道後回故國為父王說法的地方。又譯為「尼拘律樹園」、「尼拘律園」。

爾時,提婆達兜王子往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坐。

是時,提婆達兜白佛言:「唯然,世尊!聽我道次得作沙門。」

佛告提婆達兜:「汝宜在家分檀惠施。夫為沙門,實為不易。」

是時,提婆達兜復再三白佛言:「唯然,世尊!聽在末行。」

佛復告曰:「汝宜在家,不宜出家修沙門行。」

爾時,提婆達兜便生此念:「此沙門懷嫉妒心,我今宜自剃頭,善修梵行。何用是沙門為?」

是時,提婆達兜即自退歸,自剃鬚髮,著袈裟,自稱言:「我是釋種子。」

爾時,有一比丘名修羅陀,頭陀行乞食,著補納衣,五通清徹。

是時,提婆達兜往至彼比丘所,頭面禮足,前言:「唯願尊者當與我說教,使長夜而獲安隱。」

是時,修羅陀比丘即與說威儀禮節,思惟此法,捨此就彼。

是時,提婆達兜如彼比丘教而不漏失。

是時,提婆達兜比丘言:「唯願尊者當與我說神足道,我能堪任修行此道。」

爾時,比丘復與說神足之道:「汝今當學心意輕重;已知心意輕重,復當分別四大:地、水、火、風之輕重;已得知四大輕重,便當修行自在三昧;已行自在三昧,復當修勇猛三昧;已行勇猛三昧,復當修行心意三昧;已行心意三昧,復當行自戒三昧;已修行自戒三昧,如是不久便當成神足道。」

爾時,提婆達兜受師教已。自知心意輕重,復知四大輕重,盡修諸三昧,無所漏失,爾時不久便成神足之道。如是無數方便作變無量。爾時,提婆達兜名聲流布四遠。

是時,提婆達兜以神足力,乃至三十三天,採取種種優鉢蓮花、拘牟頭華,奉上阿闍世太子,又告之曰:「此花是三十三天所出,釋提桓因遣來奉上太子。」

爾時,王太子見提婆達兜神足如是,便隨時供養,給其所須。

太子復作是念:「提婆達兜神足極為難及。」

時,提婆達兜復自隱形,作小兒身,在王太子膝上。

時,諸婇女各作斯念:「此是何人,為是鬼耶?為是天耶?」

語言未竟,便復化身,還復如故。

是時,王太子及諸宮人皆稱言:「此是提婆達兜。」

即給與所須,又傳此言:「提婆達兜名德不可具記。」

爾時,眾多比丘聞已,往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白佛言:「提婆達兜者極大神足,能得衣裳、飲食、床臥具、病瘦醫藥。」

佛告比丘:「汝等勿興此意,著提婆達兜利養,又莫欽羨彼神足之力,彼人即當以此神足,墮墜三惡道,提婆達兜所獲利養,及其神足當復秏盡。所以然者,提婆達兜自當造身、口、意行。」

彼人即當以此神足,墮墜三惡道:可見神通不能保證不墮三惡道,證果才能。

爾時,復興此念:「沙門瞿曇有神足,我亦有神足;沙門瞿曇有所知,我亦有所知,沙門瞿曇姓貴,我亦姓貴;若沙門瞿曇現一神足,我當現二;沙門現二,我當現四;彼八我十六;彼十六我三十二;隨其沙門所現變化,我當轉倍。」

爾時,眾多比丘聞提婆達兜有此語,五百餘比丘至提婆達兜所,及五百比丘受太子供養。

時,舍利弗、目乾連自相謂言:「我等共到提婆達兜所,聽彼說法為何論說?」即共相將至提婆達兜所。

爾時,提婆達兜遙見舍利弗、目乾連來,即告諸比丘:「此二人是悉達弟子。」甚懷歡悅。到已,共相問訊,在一面坐。

爾時,諸比丘各興此念:「釋迦文佛弟子,今盡來向提婆達兜。」

爾時,提婆達兜語舍利弗言:「汝今堪任與諸比丘說法乎?吾欲小息,又患脊痛。」

是時,提婆達兜以腳相累右脅臥,以其歡喜心故便睡眠。

爾時,舍利弗、目乾連見提婆達兜眠,即以神足接諸比丘,飛在空中而去。

是時,提婆達兜覺寤,不見諸比丘,極懷瞋恚,并吐斯言:「吾若不報怨者,終不名為提婆達兜也。」

此是提婆達兜最初犯五逆惡。

提婆達兜適生此念,即時失神足。

爾時,眾多比丘白世尊言:「提婆達兜比丘極有神足,乃能壞聖眾。」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提婆達兜不但今壞聖眾,乃過去世時恒壞聖眾。所以然者,乃往過去時亦壞聖眾,復興惡念:『我要取沙門瞿曇殺之,於三界作佛,獨尊無侶。』」

是時,提婆達兜語阿闍世王:「古昔諸人壽命極長,如今遂短,備王太子一旦命終者,則唐生於世間。何不取父王害之,紹聖王位?我當取如來害之,當得作佛。新王、新佛,不亦快哉。」

爾時,阿闍世王即便差守門人,取父王閉在牢獄,自立為王,治化人民。

時,諸群庶各相謂言:「此子未生則是怨家之子,因以為名阿闍世王。」

爾時,提婆達兜見阿闍世王撿父王已,復興此念:「吾要當取沙門瞿曇害之。」

爾時,世尊在耆闍崛山一小山側。

爾時,提婆達兜到耆闍崛山,手擎大石長三十肘,廣十五肘而擲世尊。

是時,山神金毘羅鬼恒住彼山,見提婆達兜抱石打佛,即時申手接著餘處。

爾時,石碎一小片石,著如來足,即時出血。

爾時,世尊見已,語提婆達兜曰:「汝今復興意欲害如來,此是第二五逆之罪。」

爾時,提婆達兜復自思惟:「我今竟不得害此沙門瞿曇,當更求方便。」

捨而去,至阿闍世所,啟白王曰:「可飲黑象使醉,使害沙門。所以然者,此象凶暴必能害此沙門瞿曇。若當沙門有一切智者,明日必不來入城乞食;若無一切智者,明日入城乞食,必當為此惡象所害也。」

爾時,阿闍世王即以醇酒飲象使醉,告令國中人民曰:「其欲自安惜己命者,明日勿復城中行來。」

爾時,世尊到時,著衣持鉢,入羅閱城乞食。

國中男女大小四部之眾,聞阿闍世王以酒飲象,欲害如來,皆共相將至世尊所,頭面禮足,白佛言:「唯願世尊莫入羅閱城乞食!何以故?王阿闍世飲象使醉,欲害如來。」

佛告諸優婆塞:「夫等正覺終不為他人所害也。」

爾時,世尊雖聞斯言,猶故入城。

爾時,惡象遙見世尊來,瞋恚熾盛,奔趣如來,欲得害之。

然佛見象來,即說斯偈:

「象莫害於龍,  龍象出現難,
不以害龍故,  得生於善處。」

爾時,彼象聞如來說此偈已,即前長跪舐如來足。

爾時,彼象即以悔過,心不自寧,即便命終,生三十三天。

爾時,王阿闍世及提婆達兜見象已死,慘然不悅。

提婆達兜語王曰:「沙門瞿曇已取象殺。」

王報之曰:「此沙門瞿曇有大神力,多諸伎術,乃能咒此龍象殺之。」

時,王阿闍世復作是說:「此沙門必威德具足,竟不為惡象所害。」

提婆達兜報言:「沙門瞿曇有幻惑之咒,能使外道異學皆悉靡伏,何況畜生之類。」

是時,提婆達兜復作是念:「我今觀察阿闍世王意欲變悔。」

爾時,提婆達兜愁憂不樂,出羅閱城。

爾時,法施比丘尼遙見提婆達兜來,語提婆達兜曰:「汝今所造極為過差,今悔猶易,恐後將難。」

法施:比丘尼名,為「法樂比丘尼」的另譯。然而其他經中及相當的南傳經文記載被提婆達多打死的為「蓮華色比丘尼」(另譯為優鉢華色比丘尼),以「神通第一」聞名。

時,提婆達兜聞此語已倍復瞋恚,尋報之曰:「禿婢,有何過差,今易後難耶?」

法施比丘尼報曰:「汝今與惡共,并造眾不善之本。」

爾時,提婆達兜熾火洞然,即以手打比丘尼殺。

爾時,提婆達兜以害真人,往至己房,告諸弟子:「汝等當知,我今以興意向沙門瞿曇。然其義理,不應以羅漢復興惡意還向羅漢,吾今宜可向彼懺悔。」

是時,提婆達兜以此愁憂不樂,尋得重病。提婆達兜告諸弟子:「我無此力,得往見沙門瞿曇!汝等當扶我至沙門所。」

爾時,提婆達兜以毒塗十指爪甲,語諸弟子:「汝等輿我到彼沙門所。」爾時,諸弟子即輿將至世尊所。

爾時,阿難遙見提婆達兜遠來,即白世尊言:「提婆達兜今來必有悔心,欲向如來求改悔過。」

佛告阿難:「提婆達兜終不得至世尊所。」

爾時,阿難再三復白佛言:「今此提婆達兜已欲來至求其悔過。」

佛告阿難:「此惡人終不得至如來所,此人今日命根已熟。」

爾時,提婆達兜來至世尊所,語諸弟子:「我今不宜臥見如來,宜當下床乃見耳。」

提婆達兜適下足在地,爾時地中有大火風起生,遶提婆達兜身。

爾時,提婆達兜為火所燒,便發悔心於如來所,正欲稱南無佛,然不究竟,這得稱南無,便入地獄。

爾時,阿難以見提婆達兜入地獄中,白世尊言:「提婆達兜今日以取命終,入地獄中耶?」

佛告之曰:「提婆達兜不為滅盡至究竟處。今此提婆達兜興起惡心向如來身,身壞命終,入阿鼻地獄中。」

爾時,阿難悲泣涕淚,不能自勝。佛告阿難:「汝何為悲泣乃爾?」

阿難白佛言:「我今欲愛心未盡,未能斷欲,故悲泣耳。」

爾時,世尊便說斯偈:

「如人自造行,  還自觀察本,
善者受善報,  惡者受其殃。
世人為惡行,  死受地獄苦,
設復為善行,  轉身受天祿。
彼自招惡行,  自致入地獄,
此非佛怨苦,  汝今何為悲?」

爾時,阿難白世尊言:「提婆達兜身壞命終,為生何處?」

佛告阿難:「今此提婆達兜身壞命終,入阿鼻地獄中。所以然者,由其造五逆惡,故致斯報。」

爾時,阿難復重白佛:「如是,世尊!如聖尊教也。己身為惡,現身入地獄,所以我今悲泣涕淚者,由其提婆達兜不惜名號、姓族故,亦復不為父母、尊長,辱諸釋種,毀我等門戶。

然提婆達兜現身入地獄,誠非其宜。

所以然者,我等門族出轉輪聖王位,然提婆達兜身出於王種,不應現身入地獄中。

提婆達兜應當現身盡有漏,成無漏心解脫、慧解脫,於此現身得受證果:生死已盡,梵行已立,所作已辦,更不復受胎,如實知之;習真人跡,得阿羅漢,於無餘涅槃果而般涅槃。

何圖持此現身入地獄中?提婆達兜在時有大威神,極有神德,乃能往至三十三天,變化自由,豈得斯人復入地獄乎?

不審,世尊,提婆達兜在地獄中,為經歷幾許年歲?」

佛告阿難:「此人在地獄中經歷一劫。」

是時,阿難復重白佛言:「然劫有兩種,有大劫、小劫,此人為應何劫?」

佛告阿難:「斯人當經歷大劫。所謂大劫者,即賢劫,是盡劫數,行盡命終,還復人身。」

阿難白佛:「提婆達兜盡喪人根,遂復成就。所以然者,劫數長遠,夫大劫者不過賢劫。」

爾時,阿難倍復悲泣哽噎不樂,復重白佛:「提婆達兜從阿鼻地獄出,當生何處?」

佛告阿難:「提婆達兜於彼命終,當生四天王上。」

阿難復問:「於彼命終當生何處?」

佛告阿難:「於彼命終展轉當生三十三天、焰天、兜率天、化自在天、他化自在天。」

阿難復問:「於彼命終當生何處?」

佛告阿難:「於是,提婆達兜從地獄終,生善處天上,經歷六十劫中不墮三惡趣,往來天、人,最後受身,當剃除鬚髮,著三法衣,以信堅固,出家學道,成辟支佛,名曰南無。」

爾時,阿難前白佛言:「如是,世尊!提婆達兜由其惡報,致地獄罪。為造何德,六十劫經歷生死,不受苦惱,後復成辟支佛,號名曰南無?」

佛告阿難:「彈指之頃善意,其福難喻,何況提婆達兜博古明今,多所誦習,總持諸法,所聞不忘。

計彼提婆達兜昔所怨讎,起殺害心向於如來;復由曩昔緣報故,有喜悅心向於如來,由此因緣報故,六十劫中不墜墮三惡趣。

復由提婆達兜最後命終之時,起和悅心,稱南無故,後作辟支佛,號名曰南無。」

爾時,阿難即前禮佛,重自陳說:「唯然,世尊!如神所教。」

是時,大目乾連前白佛言:「我今欲至阿鼻地獄中,與提婆達兜說要行,慰勞慶賀。」

佛告目連:「汝宜知之,勿復卒暴,專心正意,無興亂想。

卒暴:衝動。

所以然者,極惡行眾生難彫、難成,然後乃墮阿鼻地獄中。

又彼罪人不解人間音響,言語往來。」

彼罪人不解人間音響,言語往來:可見地獄、人間,語言不同。

爾時,目連復白佛言:「我今所解六十四音,言語開通,我當以此音響,往語彼人。」

佛告目連:「汝宜知是時。」是時,阿難聞斯語,歡喜踊躍,不能自勝。

時,大目連前禮佛足,繞佛三匝,即於佛前,猶如力士屈伸臂頃,即往至阿鼻地獄所。

爾時,大目連當在阿鼻地獄上虛空中,彈指覺曰:「提婆達兜!」

爾時,提婆達兜默然不應。

時,諸獄卒語目連曰:「汝今為喚何者提婆達兜?」

獄卒復白:「此間亦有拘樓孫佛時提婆達兜,拘那含牟尼佛時提婆達兜,迦葉佛時提婆達兜,亦有在家提婆達兜,出家提婆達兜。

汝今,比丘!正命何者提婆達兜?」

目連報曰:「吾今所命,釋迦文佛叔父兒提婆達兜,故欲相見。」

是時,獄卒手執鐵叉,或執火焰,燒炙彼身,使令覺寤。

爾時,提婆達兜身體火焰熾然,高三十肘,諸獄卒告曰:「汝今愚人何為眠寐?」

爾時,提婆達兜眾苦所逼,而報之曰:「汝等今日何所教敕?」

獄卒復語:「汝今仰觀空中。」

尋隨彼語,仰觀虛空,見大目連結加趺坐,坐寶蓮華,如日披雲。

提婆達兜見已,便說斯偈:

「是誰現天光,  如日披雲出,
猶如金山聚,  永無塵穢污?」

爾時,目連復以偈報:

「我是釋師子,  瞿曇之族末,
是彼次聲聞,  名曰大目連。」

爾時,提婆達兜語目連曰:「尊者目連,何由故屈此間?此間眾生造惡無量,難可開化。不作善根,命終之後來生此間。」

目連報曰:「我是佛使故來適此,欲相愍念?拔苦無本。」

爾時,提婆達兜聞佛音響,歡喜踊躍,不能自勝,并吐此言:「唯願尊者以時敷演,如來世尊有何言教?更不記說惡趣之無乎?」

目連報曰:「提婆達兜!勿懷恐怖,地獄極苦無過斯處。

彼釋迦文佛如來.至真.等正覺,愍念一切蜎飛蠢動,如母愛子,心無差別。

以時演義,終不失敘,亦不違類所演過量。

今神口所記,汝本興起惡念欲害世尊,復教將餘人,使趣無由;由此緣報,入阿鼻地獄中,當經歷一劫,終無出期。

盡其劫數,行盡命終,當生四天王上,展轉當生三十三天、焰天、兜率天、化自在天、他化自在天,六十劫中不趣惡道,周流人、天之間,最後受身,還復人形,剃除鬚髮,著三法衣,以信堅固,出家學道,當成辟支佛,號名曰南無。

所以然者,由汝初死臨斷命時,稱南無,故致斯號。

今彼如來觀此善言南無,故說名號,六十劫中作辟支佛。」

爾時,提婆達兜聞斯語已,歡喜踊躍,善心生焉,復白目連:「如來所說言教,必然不疑,愍念群生,所濟無量,大慈、大悲,兼化愚惑。設我今日以右脅臥阿鼻地獄中,經歷一劫,心意專正,終無勞倦。」

爾時,目連復告提婆達兜曰:「汝今云何,苦痛叵有增損乎?」

提婆達兜報曰:「我身苦痛遂增無損,今聞如來見授名號,痛猶小損,蓋不足言。」

目連問曰:「汝今所患苦痛之原,為像何類?」

提婆達兜報曰:「以熱鐵輪轢我身壞,復以鐵杵㕮咀我形,有黑暴象蹋蹈我身,復有火山來鎮我面,昔日袈裟化為銅鍱,極為熾然來著我體,苦痛之原,其狀如斯。」

目連報曰:「汝頗自知罪過元本,受斯苦惱不乎?吾今一一分別,卿欲聞耶?」

提婆達兜白言:「唯然。時說。」

爾時,目連便說此偈:

「汝本最勝所,  壞亂比丘僧,
今以熱鐵杵,  㕮擣汝形體。
然彼之大眾,  第一聲聞者,
鬥亂比丘僧,  今以熱輪轢。
汝本教王放,  醇酒飲黑象,
今以群黑象,  蹋蹈汝形體。
汝本以大石,  遙擲如來足,
今以火山報,  燒汝無遺餘。
汝本以手拳,  殺彼比丘尼,
今被熱銅葉,  捲燋不得申。
行報終不敗,  亦復不住空,
是故當勸勉,  離此諸惡元。

汝本提婆達兜所造元本,正謂斯耳。當自專意向佛如來,長夜之中獲福無量。」

爾時,提婆達兜復白目連:「今寄目連,頭面禮世尊足:『興居輕利,遊步康強。』亦復禮拜尊者阿難。」

興居輕利:生活起居輕鬆便利。

遊步康強:走起路來健康強壯。

爾時,尊者大目乾連放大神足,使阿鼻地獄苦痛休息。爾時,復說斯偈:

「皆稱南無佛,  釋師最勝者,
彼能施安隱,  除去諸苦惱。」

爾時,地獄眾生聞目連說此偈已,六萬餘人行盡罪畢,即彼命終生四天王上。

爾時,目連即攝神足還至所在,到世尊所,頭面禮足,在一面立。

爾時,目連白世尊曰:「提婆達兜問訊敬奉無量:『興居輕利,遊步康強。』亦復問訊阿難!並作是說:『如來見記六十劫中成辟支佛,號名曰南無。設我以右脅臥阿鼻地獄中,終不辭勞。』」

爾時,世尊告曰:「善哉!善哉!目連,多所饒益,多所潤及,愍念群盲,天、人得安,使諸如來、聲聞漸至滅盡涅槃之處。

是故,目連!常當勤加成就三法。

所以然者,若當提婆達兜修行善法,身三、口四、意三者,彼人終身不貪利養,亦復不造五逆罪,入阿鼻地獄中。

所以然者,夫人貪利養者,亦有恭敬之心向於三寶,亦復不奉持禁戒,不具足身、口、意行,當貪專意身、口、意行。

如是,目連,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目連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第 10 經

聞如是:

一時,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。

爾時,世尊告諸比丘:「若有眾生修行慈心解脫,廣布其義,與人演說,當獲此十一果報。

云何為十一?

臥安,覺安,不見惡夢,天護,人愛,不毒,不兵,水、火、盜賊終不侵抂。若身壞命終,生梵天上。

覺安:醒得好,不會半夜忽然驚醒。

若身壞命終,生梵天上:慈悲喜捨四無量心又稱「四梵住」,命終會往生梵天,也就是色界天。

是謂,比丘!能行慈心,獲此十一之福。」

爾時,世尊便說斯偈:

「若有行慈心,  亦無放逸行,
諸結漸漸薄,  轉見於道跡。
以能行此慈,  當生梵天上,
速疾得滅度,  永至無為處。
不殺無害心,  亦無勝負意,
行慈普一切,  終無怨恨心。

是故,比丘!當求方便,行於慈心,廣布其義。

如是,比丘!當作是學。」

爾時,諸比丘聞佛所說,歡喜奉行。

增壹阿含經卷第四十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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